他颤巍巍抬起头，看见陈露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您好，很荣幸能和您讨论战斗技巧。不过我说实在的，我有时神智也——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都这样。”
她耸耸肩，
“如果一会发生了什么，事先向您道歉。以防您待会听不到。”
神志不清、行动不受控制。
典型的从污染区里出来的人的特点。
“少来这一套。”他故作镇定地，甩了甩手中的斧头，“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您能这么想就好。”
女人如释重负地说，然后转着手中的匕首，缓缓向他走来。
叮——
匕首反射的光线刺入他的视网膜，女人的步伐如此缓慢，平静而好奇的目光，像在用一把精密的尺子测量自己身上的每一跟骨缝、每一块肌肉。
哒。
女人落下最后一步。
轻轻撞击耳膜。
这短短的一刻好像被无限拉长。男人的发声肌肉群在震颤，在一瞬间的失声后，那句话终于冲破喉咙：
“我认输！”
全场哗然。
女人则笑了。
她笑得很友善，还和他轻轻握手，但男人却听到她舌尖抵着牙齿发出“啧”的一声，那是遗憾的语气。
他把手从女人手中抽出来，向场下落荒而逃。
反正这也只是第一轮，他甚至不用回斗兽场领取排名分成，就可以趁早离开这个女人身边。
他虽然喜欢用惊险来还钱，但不喜欢这种压倒性的死局！
“艹，什么人啊？没胆子来比什么赛？”
“有胆子别走啊，赛后你给我等着！”
在那道狼狈的身影离开后，满场的观众仿佛才反应过来，辱骂和倒彩不绝于耳，如果不是年终大秀拉起了观众席与赛场专门的防护栏，此时必然已经有水瓶被扔到台上来了。
而台上的018则将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在声浪稍微弱下后，她又鞠了一躬：
“我说过，你们的信任不会落空。”
“欢迎各位下注。”
说完，斗篷微动，女人已经轻盈离场。
但却苦了观众席上负责兑换筹码的工作人员，一轮比赛后，陈露刚刚被清空的香槟塔又一次高高垒了起来。
接下来是第二局，第三局。
陈露的威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起作用，在第三局时，她的对手不屑地表示“装什么装，我才不信你这些花招”，然后一道黑影掠过观众们眼前，小山一般的鬼怪已经被嵌进来围栏里，嘴里的话也变成了“我信了，我信了！”。
这下，本来对斗兽场这位新星实力有所质疑的人，也都信了。
——018果然有极为恐怖的实力，只是因为污染性格古怪罢了。今天过后，如果她能从克洛伊手中活下来，必然会成为斗兽场最大的一块招牌。
而“有极为恐怖的实力”的陈露，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刚刚太危险了，你就算不用天赋技能攻击，也应该先打开有所准备吧？”
在赛场上，庄藤都要担心死了。陈露不开任何一个天赋技能，只凭借一副人类的躯体，和那些鬼怪对峙，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开玩笑的。
克莱梵卡：“……我倒是对她不要脸的程度又有新的认识了。”
接连三轮比赛下来，即使没出什么力，也会因为高度 紧绷的神经疲惫，何况陈露的身体素质无法和某些鬼怪相比。陈露靠在候场区，背着其他鬼怪悄悄平复呼吸，
“没办法嘛。”她在心中无奈笑道，“总要多留一些体力和积分，留给后面。”
她的视线越过石砖，落在赛场对面的克洛伊身上。她静静垂首坐着，像是已经放弃一切希望，等待死刑的到来。
但陈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前几天晚上见到她时，克洛伊的神智似乎还惊醒，就算有经理的插手，应该也不至于在短短几天内就走到异化边缘。
……这份积分不止是给表演赛留的，更是为了后面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留的。
陈露目光沉沉，在外人看来，只是在漫无目的地走神。
终于，和经理约定好的四分之一决赛来了。
抽签抽到的对手果然是一位斗兽，太阳已经逐渐西斜，陈露踏上比赛场地，在这一刻，看见不远处的克洛伊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上场的斗兽给陈露递了个眼色，陈露压下心中的不安——
就算四分之一决赛出问题，她也依旧可以在决赛时直接认输，避免和克洛伊碰上。
至于斗兽场的名誉，就不在她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