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生辰

    说书人手持一柄竹骨折扇,扇面半掩,只露出一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眸光流转间,似笑非笑,似怨非怨。www.ghjun.com

    那眼中藏着一抹讥诮,他道:“苍天何其不公,世事何其荒唐。”

    他轻摇折扇,扇骨敲在掌心,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随即压低嗓音,似叹似劝:

    “温五小姐,机会难得,可要好好把握啊。”

    话音未落,他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却又冷眼旁观。

    说书一行人渐行渐远,没入京城喧阗人潮中。

    温棠梨立于庭院,素手抚上朱栏。

    檐角铜炉香烟袅袅,在她眸中晕开一片雾色。

    真的重活一世了。

    温棠梨下意识地摸上了腕间的翡翠玉镯。

    她忽地轻笑出声,惊起枝头一片鸟雀。

    “我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温棠梨弯腰掐断廊下半支残蕊,染得指尖丹蔻愈艳。

    她将碎蕊掷入莲池,看涟漪荡碎水中倒影。

    母亲江今禾,祖籍淮南,簪缨之族,世代行商坐贾,货通南北,银钱如淮水奔流。

    外祖擅筹算,通商略,一杆金秤称尽天下利,半本账册算透世间财,终是富甲江淮,名震江南。

    可惜造化弄人,烟雨三月,江今禾乘画舫游湖,恰逢温晋策马过桥。

    那日海棠沾衣,柳絮拂面,他一身青衫立于桥头,吟一句“春风不度玉门关”,便误了她半生锦绣。

    昔日淮南巨贾之女,终成了后宅中一株凋零的海棠。

    商贾出身的母亲,始终难入世家门阀之眼。

    温棠梨轻叩窗棂,唤来奶娘临雨。

    临雨是江今禾的贴身丫鬟,自小看着温棠梨长大,此时她的鬓角已染霜色,却仍如当年般恭谨。

    “临雨,”她低声开口,“你可还记得,我娘的嫁妆……还有江家在京城的店铺地契,如今收在何处?”

    前世,温棠梨即便命赴黄泉,也未能将母亲的遗物悉数收回。母亲出自江家,那些物件,本就该完璧归赵。

    这些东西落入温晋之手,不过是蒙尘明珠,他根本不配拥有。

    临雨闻言,身形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她抬眸望向温棠梨,似在斟酌言辞。

    “小姐,”她声音轻缓,带着几分迟疑,“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这些东西,自打夫人去世后,就一直被老爷收着,具体放在何处,老奴也不太清楚。”

    该死!温棠梨不可能去问温晋,温晋也不可能告诉她。

    临雨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许久,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小姐,老奴倒是想起一件事。当年夫人去世前,曾偷偷交给老奴一个盒子,说是里面装着一些重要的东西,让老奴务必保管好。后来,老爷派人来搜查夫人的遗物,老奴怕被他们发现,就把盒子藏在了后院的树下。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奴也不知道那盒子还在不在。”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去试一试,不过不是白天,白天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逃离温家!越快越好!

    “小姐……你变了……变得像年轻的夫人了。”临雨语带哽咽,“夫人临终前嘱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若小姐有一日问起商铺,可亲查铺面账目。江家祖训有云:‘女子亦可掌家业,独当一面。’。”

    温棠梨带着敬意向临雨行了个拜师礼,“嬷嬷可愿教我?”

    临雨的手一颤,连忙拉住温棠梨的手。

    “小姐是说……经商之术?”她声音发紧。

    “正是。母亲能做到的,我为何不能?嬷嬷,我想离开温家。”

    “小姐想学,老奴愿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

    临雨凝视她映在窗纸上的剪影,恍惚间与江夫人临终前的模样重叠。

    那日大雨倾盆,夫人咳着血攥紧她的手:“待棠梨及笄……定要让她学会这些……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欠她的太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甜美的声音从屋外悠悠传来,打破了屋内的静谧:“五妹妹,五妹妹在吗?今日可是母亲的生辰,母亲喊大家一起去正厅用膳呢。”

    那声音来自温二小姐温馨。温馨向来口齿伶俐、八面玲珑,在这温府中很是得宠,尤其她还是嫡母王氏所生的嫡女。

    温棠梨应道:“知晓了,二姐姐稍等片刻,我这便来。”说罢,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走出闺房。

    一路上,温棠梨与温馨并肩而行,温馨笑语盈盈,时不时地寒暄几句,可温棠梨只是淡淡地回应着。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正厅。

    厅内早已热闹非凡,温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