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梨坐在最近的小巷口,与小白分着从饭馆打包的桂花糕。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时,素帛居的店门开了,挂在门阀上的菜叶子、臭鸡蛋壳子都掉了下来。
燕灼身姿如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迅速行动,围着燕灼紧密环绕,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
燕灼稳步上前,身姿站定,她环顾四周,随后,清脆但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一下子止住了嘈杂的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午安!容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燕,名燕灼,是这家素帛居的新东家,同时,也是东市云丝馆与南巷绮罗店也由我执掌。”话语落地,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人群中激起层层议论的涟漪。
“退钱!退钱!”
不知是谁带起了头,百姓们的声□□嚣着,声音整齐划一。
燕灼不管不顾,厉声下令,“来人,把东西都丢出来!”
这声铿锵有力,不容质疑,店铺里的伙计开始忙碌起来,一批又一批库存的劣质布料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店前的空地中央,眨眼间便堆积如山。
百姓们不解,虽然是劣质布料,但看着那泛着流光的料子被丢到地上,沾上了一堆臭鸡蛋液,还是有很多人心疼,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了,有些人甚至想捡回去洗一洗接着用。
毕竟这些是被丢出来,而手里的是自己买的,如果自己能退到钱,还能把丢在地上的料子拿回去用就好了,当然,这显然是在异想天开,既要又要。
燕灼抬 手,没说什么,身侧的丫鬟心领神会,迅速地从店内取出烛火,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上。
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跳跃的火苗映照着燕灼的面庞。
只见她下颚微扬,神色冷峻,随着燕灼手腕轻转,五指松开,整截烛火带着她的决然,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笔直地朝着那堆劣质布料坠去。
烛火在下落的过程中,火苗被气流拉扯,愈发张狂地舞动。
刹那间,熊熊烈火轰然腾起,热浪扑面而来,百姓们皆向后退避三舍,滚滚青烟划过干干净净的“素帛居”匾额,浓烟如一条挣脱束缚的蛟龙,气势磅礴地直冲云霄。
“希望大家能好好地听我说两句,毕竟,这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燕灼离火焰极近,火光肆意跳跃,映红了她的眉眼,但火势却没能燎下她一根发丝,自始至终,她都异常淡定。
温棠梨与小白张着嘴,惊呆了,这个效果远比温棠梨想象中的更加震撼。
燕灼就像是一只浴火的凤凰一样美,一样高傲。
灰烬缥缈,天地不容。
“今日起,过往劣质布料尽数化为灰烬!往后新锻,若有半分掺假,诸位可持此灰兑真金,此为其一。”
“其二,凡持购劣质布料者,旧锻一尺可换新锦一寸,余款双倍偿之。”
燕灼从容不迫地抬起手,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张文牒,其上“尚衣局司制”五个字在日光的照映下,发着微光。
“各位,若是信不过我燕灼,难道还信不过尚衣局?难不成,连皇上的御批都不相信?”
这下是不信也得信了,燕灼都把皇帝搬出来了,百姓还能说什么呢?
“干什么呢!快散开!聚众干什么呢!”
一道粗粝的嗓音从远处炸响,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姗姗来迟,他们脚步急促,鞋底与地面擦出“哒哒”的声响。
数人双手紧提着水桶,水桶晃荡,水花四溅,待他们一路狂奔至此,现场只剩缕缕白烟,火势早已熄灭。
温棠梨赶忙拉着小白躲进了巷子深处,她轻声跟小白打趣道:“我看这水桶里的水估计也撒得不剩多少了。”
“我也这么认为。”小白小声回应道。
毫不例外,除了燕灼等人,那些百姓皆被压着到督察院走了一遭。
而温晋压下来的事情就这么被燕灼与温棠梨重新捅了出来。
落日熔金,天边的晚霞似被点燃,红得热烈,与远处静谧的青山相映成趣。温棠梨刚埋进温府的大门,还没来得及换下外出的衣衫,就被管家匆匆告知,父亲温晋正在正厅等她。
温棠梨心头微微一紧,却还是狠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稳步朝着正厅走去。
“父亲,您找我?”
踏入正厅,只见温晋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尽管他已经将真账册焚毁,假账册也交给了温棠梨,人证物证都被处理的得干干净净,料想都察院也查不到他的头上,但此刻,他的眼中仍满是戾气。
温晋死死地盯着温棠梨,声音低沉而冰冷,他质问道:“你把素帛居给燕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