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2

    雪绘不认为这是天马行空的胡想。m.aiqqx.com

    在入学冰帝这件事上,她有理有据地进行了一番推测——

    既然她能莫名其妙地被调往A班,那她进一步莫名其妙地去和迹部景吾做同桌,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同班同学,好比一个池子里的鱼,几十分之一的概率不能不当回事。

    她垂下头,悲戚戚地再度叹息一声。

    到底是名清澈的中学生,社会化为零,缺乏同利益直接相关的高位者长期、朝夕相处的经验,所以想到这个可能性有些头疼。

    雪绘抱着方枕,缩在角落里小声嘀嘀咕咕:“迹部君那种类型的个性,我感觉我八成不太能处得好……”

    纵观她的朋友圈,包括千花、辉夜、御行、渚……每个人从行事方面都无法找出和他相通的共同点。根本没有能做类似的参照嘛!

    但和她并排坐的老父亲似乎与她意见相左。

    “为什么会担心处不好?”

    他向她投去十分费解,又颇感好笑的一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与人相交,有礼、有节、有边界就够了。我从小教的你一直做得很好,何必想太多太复杂,自寻烦恼。”

    清源谦信从衣兜里扒拉扒拉,掏出几颗提神醒脑的薄荷糖。

    “我看你从小也转了几次学,和同学们相处得都挺融洽。怎么现在当个交换生,换个同桌,反而把你弄得手足无措?”

    他随手丢了颗薄荷糖给她。毫无预兆的迷你小绿弹来袭。雪绘一惊,本能地张开掌心,迅速出拳,精准抓握。

    “难道你还想给我办出朵什么花来?”

    雪绘发愁,愁得低头直抠糖纸:“我这不是怕哪里得罪了那位少爷,你千辛万苦才升任的首席技术官,不就被我办没了么……”

    自从父亲被提拔为首席技术官以来,他们一家和迹部家的联系便逐渐变得紧密,连带她跟迹部景吾也有了些不多不少的接触。

    刨除他头顶码成一厚摞的闪耀光环,主观上,凭借自身的观察和感受,她归类了一串专属于他的特殊标签:

    她父亲老板的儿子,迹部大少爷,身负家族和财团一溜高层厚望的继承者,为人傲气招摇,骄矜,不可一世。

    老子天下第一。

    不说其他事迹,光从她观战秀知院和冰帝之间的网球练习赛,便足见一些蛛丝马迹。

    偌大的赛场,他总是双方人员里最冒尖的那个。两手揣进裤兜,缓步踏入绿茵地,步伐自带一股煊赫气焰。

    接着,中心被他大喇喇霸占。外套一抛,响指一打,春风得意地高举臂展指挥所有人。

    像驻足高台上的教派领袖,甫一现身,无数眼光自发瞩目于他一人。当他抬起手挥动时,立刻引得脚下信服的臣民前赴后继,争相为他献上自己的狂热与忠诚。

    “胜者是冰帝!赢者是迹部!”

    “胜者是冰帝!赢者是迹部!”

    支持者的呐喊山呼海啸,排山倒海。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不曾接受冰帝内部“迹部国王观”义务洗脑教育的雪绘,只觉得和热烈氛围格格不入。

    口号声浪滔天地淹没她,一浪盖过一浪,迎面扑来,成为一根根芒刺,刺挠得她浑身像有甩尾巴的蝎子在爬。

    坐立难安,几乎想立刻拔腿跑路。

    想可以这样想,做却不能这样做。

    大少爷在万众瞩目中最后大轴出场。她本人来都来了,即便像被强行摁头欣赏这出浮夸剧目,她也必须待在场地看完全程。

    否则,半途溜号不幸被逮,下次迹部董事邀请她家做客,少爷存心要兴师问罪:

    “上次比赛你前几场还好好的,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跑?还跑得飞快?”,“本大爷这么让你看不顺眼?嗯?”

    她都不知道该拿怎样的借口糊弄。

    如同秾艳的玫瑰总带刺,锐气张扬的人身上,同样长着一层棱角锋利的壳。

    靠得太近徒增风险。离得太远,又显得冷漠。其间深浅的把握够琢磨八百道物理题。

    毕竟是董事亲儿子,板上钉钉的未来掌权者,现在也已经开始逐步练手财团的大小事务,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哪怕他不经意跟自己的董事父亲说上一两句,也足以为手下人增减极具分量的筹码。

    天爷。

    搞不好可能影响父亲的仕途。

    她真是为父亲的职业发展操碎心。

    没成想,父亲完全不加体谅她的诸多考量。

    不体谅也罢了,甚至笑嘻嘻地插科打诨。

    “想这些干什么,你一个小孩子,得罪人能得罪到哪里去。”

    “再说,一份工作而已,又不是多事关性命的东西。办没了就办没了,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