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
宋萝慢慢捏紧掌心,摇摇头:“这是珍珠捡的,见我喜欢便赠与了我,我与她这番情谊,自是重视这锁。”
烛火“噼剥”闪了两下。
屋内再次静下来。
沈洵舟盯着她,半张脸没入阴影,另一半犹如暖玉。指尖拾起一枚白子,他转开目光:“许姑娘是在何处捡到这枚锁?”
他没有信。
自己方才神情未控制好,他这样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一定察觉到这平安锁对她的重要性。
平安锁被日日佩戴,早已磨出痕迹,一看便知是旧物。
不知他猜到几分,趁他没在看她,宋萝伸手将矮桌上的锁揣回怀里,一点声音也未发出,回道:“不知,大人可以去问问珍珠。”
沈洵舟又沉默了。
片刻后,他缓慢起身,身躯将烛光挡住,暗了一瞬。
宋萝皱起眉,以为沈洵舟要过来,却见他走向墙角那几箱堆叠的绣品,打开最上方的箱门,抽了一条绣帕出来。
沈洵舟道:“这条绣帕,我记得之前似乎并不在这箱绣品里,还请宋姑娘来认认。”
他站在那里,没有看过来。
宋萝醒来时,衣服完完整整地罩在身上,还盖了层被子。她摸了摸床边,又摸到一件极薄的外裳,拿起来穿上,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沈洵舟身边时,她看清了那张绣帕的原貌。
牡丹满园。
是那时给崔珉绣的,长安城坊图。
想起晌时崔珉说的话,浑身血液凉了大半。
他居然下手这么快。
这几箱绣品未作停留,便直接被沈洵舟带到衙门了,衙门里有崔珉安插的眼线吗?
“姑娘识得这绣帕?”沈洵舟握着绣帕,逼近几步,微凉声线落在耳边,“看来是本官记错了。”
宋萝心口一跳。
在亭中他验过这些绣品,不能确定他是否全部记住了,但当时自己保证过里面不会出任何问题。
倒不如顺水推舟,将疑点引回沈洵舟身边,受崔珉指使将这绣帕藏进来的人。
她装出思索神色盯着他手中绣帕,语调迟疑:“只是有些眼熟,绣坊内绣过的牡丹图少说也有几十幅,我实在是记不清,但每一箱往外送的绣品都得九娘确认过,或许可以问问九娘。”
九娘没见过这幅绣品,到时沈洵舟便可察觉到自己身边有眼线。
将争斗引过去,绣坊便可免一场无妄之灾。
宋萝抬起眼,去看沈洵舟的神情,他微微低头看她,烛火映在耳侧,竟衬得眸中含了几分柔情。
他怎么站这么近?
宋萝退开半步,垂下眸,等着沈洵舟下一句话。
身前再次沉默了。
奇怪。今日好奇怪。
若是以往,沈洵舟绝不会就此问罢,步步试探,引人入局。
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意传来全身,让心重重跳起来。
良久,沈洵舟开口道:“这绣帕并无不对?”
宋萝压下心中忽起的惊惧,状若茫然地摇摇头:“不太清楚,若是大人想验证它是否和昨日那张绣帕一样,藏了东西,得待重绣一遍方能知晓。”
沈洵舟:“现在可否绣?”
宋萝捏紧手心。
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她眨了眨眼,道:“我......”话在喉间转了转,被她咽下,“我要先回家拿针和绣线。”
沈洵舟点头应了。
宋萝越过他,迈步走向门口,推开门,外面是昨夜见过的熟悉的路,这里果然是衙门。
沈洵舟坐回原先那张榻上,目光投向桌上的棋局,她带上房门,脚步轻巧地沿着路走出衙门。
天黑如墨,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另一条街传来三下锣声。
更夫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提起裙摆,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越走越快,直至狂奔。
风呛进喉咙,带起干涩的痛。她一路奔回许珍珠家,屋内未亮灯火,漆黑一片。
空无一人。
宋萝皱起眉,这么晚了,珍珠难道还在绣坊?
关好家门,她向着绣坊的方向跑去,越跑心跳得愈快,双髻上的红色发带在脑后扬起。
离绣坊只剩一条街,宋萝喘了口气,喉间却灌入一口焦意。
风是热的。
嘈杂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快递水来!救火!”
加快脚步跑过这条街,远远便见,天际烧起一片火光,宛如日出烈阳,亮得惊人。
红色发带陡然落回肩上,宋萝怔在原地,耳中“嗡”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