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墨举着油灯,亦步亦趋跟在萧文钦身后,两人步入地牢,视野还未开朗,台阶尽头传来铁链哐当声。www.ghjun.com
闷热的空气里糅杂着浓浓血腥味,萧文钦以袖掩鼻,嗤嗤笑道:“这么些天下来,还有力气挣扎,看来上的刑具还不够。”
阴暗密闭的地牢里,每一步都像是陷进沼泽地,地面黏腻又潮湿,终年不透风的地穴里,天然有一股污浊之气,令人意识朦胧不清。
陈嵩瘫坐在地上,一只脚已经无法动弹,即便没有镣铐,他也无法使出任何解数,污血染面,眼皮沉重,像是被粘了起来,瞳孔浑浊不清。
萧文钦皱眉:“太暗了,点灯。”
四方地牢,三面围墙,八十一盏油灯陆续亮起,将地牢照得灯火通明,地面像是被鲜血洗刷过,目之所及无一不是血色。
陈嵩无力叫痛,他浑身是伤,结痂反复被挑开,脓血腥臭,疼痛已经麻木了他的神经。
“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陈嵩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轻蔑的神情。
手下搬来椅子,萧文钦慵懒坐下,朝身后一人勾勾手指。
那人会意,从房间的角落搬来一缸滚烫的热水,手里另举着一把马刷。
“许多天没梳洗了,今日让你们梳洗一番。”萧文钦手指在陈嵩与他同伙间来回游弋,最后点中刘金,“你尚算周全整齐,今日便让陈大哥歇歇,让你享受一番。”
刘金大惊失色,死死拽着手边稻草,指甲在地板上刮过,发出刺耳滋啦声。
这些天多是陈嵩在受刑,刘金看在眼里,所受恐惧比□□的折磨更令人煎熬。
刘金被扒了裤子,一条腿露在外面,尚不明所以,滚烫的开水已经朝着他的小腿泼了上去。
刘金惨叫一声,煞白的脸色在烛火下更显阴森。
典墨咧嘴一笑:“嚷什么,这还没开始呢。这热水烫化了皮肤,再用马刷搓泥,搓得你皮肉见骨,那才叫洗得干净!”
陈嵩轻喃道:“成王败寇,有本事杀了我。”
无人听他说什么,只见刘金眼窝鼓起,惊恐万分之下,喉间鲜血与唾液齐齐喷涌而出,弃械投降道:“我说......”
陈嵩疲惫的眼皮彻底合上。
“我们手里有一种毒药,有色无味,银针探不出,黑水可以吸附颜色,从而使其无色无味。”刘金咬牙切齿道,“我们要杀了狗皇帝!”
萧文钦用鞋尖踢开马刷,屈身凑近,问道:“端王在何处!毒药在何处!”
刘金摇头,气息残破断续:“我只是个喽啰。”
萧文钦审视地睨着他,须臾,厉声道:“一口一个狗皇帝!你们滥杀无辜之时,又何尝记得自己的恶行!”
萧文钦愤怒离去,厌恶地将外衣脱下,就地扔在台阶上。
典墨疾步跟上,捡起衣裳,打趣道:“洗洗还能穿,少爷若不穿,不如赏给我。”
萧文钦缓了缓,道:“萧将军另派人来接手,你按照原计划,把黑潭水的位置传播出去,然后将小溪潭炸了,我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再无黑潭水。”
“明白。”典墨揉弄着那件衣裳,迟疑片刻,纳闷道,“素来都是这么上刑罚的,刑部里更恐怖的您也见过,怎么突然这般动气?”
萧文钦噤声不语,这世道藏污纳垢,即便是皇亲贵胄,手下也要养暗卫,养死士,遇事掣肘,多的是登不上台面的污浊手段,皇城就如一片深海,表面风平浪静,海底激流澎湃,素日里在萧鸣手下办事,免不得要见这些脏的臭的,萧鸣要他看朗朗青天,也要他看深海旋涡,要他的赤子之心从污浊烂泥里长出。
那些年里,萧文钦习惯了虚与委蛇的世道,可回到白鸽城,他仿佛回到了光明地,将所有腥风血雨深藏。
他尤其不想用这双沾满污秽的手,去拥抱苏晚辞。
更害怕苏晚辞,会牵扯进这些阴谋纷争之中。
萧文钦深吸一口气,“堂兄接手也好,萧家还有生意要顾,回去吧。”
*
黑潭水藏于小溪潭瀑布之后,徐知府得知端王欲用黑潭水制作毒药行刺圣上,霎时间全城戒备,继而收到上峰旨意,连夜就炸了小溪潭。
端王手段众多,如今打草惊蛇,小溪潭又遭炸毁,想必不会再紧盯着白鸽城里的黑潭水不放,苏晚辞也可回归原先的生活。
苏晚辞在别苑里住了十来天,早就无聊坏了,苏姜海的寿宴就在眼前,两人还有大事要办,他得赶紧回去。
萧文钦与他同食共寝了十来日,猛然间要分开,心里舍不得,夜里搂着他不肯撒手,缠他再住两日。
他儿时连撒娇都是凶巴巴的,一口一个晚辞哥哥,胳膊却像铁铸似的,牢牢缠着不撒手。
如今花样可多,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