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侯也罢,统统不相熟,你坐轿子里去,安安分分,别给我惹麻烦,待回了皇城之后,我送你去北远侯府。”
钱永科犹然是提心吊胆,但如今他走投无路,只能把筹码押在苏晚辞身上,抱有一丝侥幸的念头。
他们方才把轿夫都打发远了,等钱永科坐进轿子里,苏晚辞暂且躲进林子去,邢岩再将轿夫们喊回来,只道是那囚犯油滑,又给溜了,苏大人审问累了,在轿中小睡,让轿夫们抬了轿子回庄子上。
众人踩着夜色回程,苏晚辞独自走在后面,月光洒在地上,泥土像是会发光,鞋底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晚辞偶尔会臆想,山峦会旋转,所以,他们翻山越岭变得轻而易举,牵手也容易,分手也容易。
人群逐渐走远,苏晚辞落了步子,远离了喧嚣,他听见山里风的声音,缱绻着熟悉的味道,停留在他身后。
他站住了脚步,身后那步子声,便也停住。
那么几不可闻的声音,苏晚辞听过千百次,如何都不会认错。
他下意识又去摸戒指,意识到这几日没戴,便坦然转过身,寂静的夜里,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萧文钦的身影。
苏晚辞觉得心凉,儿时的萧文钦从不会畏首畏尾,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这般畏缩,总以为避着他就可以解决问题。
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人生中有许多的瞬间,会有灵光一闪的念头,苏晚辞在那一刻,偶然间意识到,阻碍他与萧文钦携手的,早已不是局势,而是彼此渐行渐远,那相悖的理念。
如果那一年,萧文钦没有去皇城,那该多好。
他永远喜欢少年时,肆意妄为、张牙舞爪的萧文钦。
苏晚辞仰高了头,让眼泪倒流,决然踏上那条孤独的前路。
*
临近山脚时,苏晚辞望见远处庄子上,成片成片的红,众人举着火把,将四周照得灯火通明。
距离逃狱事件已经过了十几日,抓回来的逃犯寥寥无几,苏晚辞揣测,是官府的人闻着味道找来了这里。
方才轿夫瞧见了钱永科,待会儿轿子进门,若是遇见官兵,定会露出端倪。
苏晚辞心中紧张,可又不能冲去拦轿子,轿夫与风水先生都以为轿中人是他,此刻冲上去,怕是要露馅。
苏晚辞踌躇之际,见前路有一小泥坑,心一横,疾走两步,踩进泥坑里,直接摔了一个跟斗,然后便趴在泥地里一动不动。
不消片刻,身后气息拢了上来,温热的胸膛贴在他后背,将他扶起。
苏晚辞愤懑,这蠢货果然在他身后!
“晚辞?哪里伤到了?”萧文钦脸色煞白,臂弯僵硬,迟疑片刻后,将苏晚辞搂进了怀里。
苏晚辞吸了一下鼻子,转瞬间露出笑来,正要与他演戏,见他脸色苍白,衣襟下裹帘若隐若现。
“你受伤了?”苏晚辞抬手扯他的衣襟。
萧文钦一把拽住他的手,沉色道:“我没事。”
苏晚辞沉了沉心,撑着他的臂弯站起身,又听他一声吃痛的闷哼。
他来不及多想,急声道:“我的轿子在前面,里面有一位我的朋友,不能显露于人前,你过去拦轿,把他换出来,找地方让他躲一躲。”
事情紧急,萧文钦并不多问,扶他去草垛后躲着,然后疾步上前,拦停了轿子。
邢岩颇有些诧异,余光瞥见苏晚辞冲他点头,并恭恭敬敬退去一旁。
萧文钦假意过来拜见,隔着帘子与“苏晚辞”对话几句,然后对众人道:“苏大人说要解手,请各位暂且避一避,都去贴墙站着。”
邢岩会意,把轿夫们轰去墙根处。
钱永科在轿子里吓得大气不敢出,两颊汗水连连,帘子猝然被掀开,萧文钦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住他的胳膊,拽他出来。
钱永科一溜烟,灵活地躲起来。
苏晚辞从草垛后走出,蹑手蹑脚钻进轿子里。
萧文钦站在轿外凝视着他,手指攥紧了帘子,骨节绷得泛白,久久没有落帘。
苏晚辞伸出手臂,掰开他的手指,帘子倏而落下,隔绝了两片天地。
轿子被抬起,一摇一晃向前去。
苏晚辞倚在轿壁上,浑身卸了力气,像失去魂魄的木偶,眼里只余下空洞。
少顷后,轿子停下,他听见桃枝与人说话,叽叽喳喳,气焰甚高。
“谁敢拦我家少爷的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晚辞禁不住笑,这丫头,来来去去就会这两句。
过了一会儿,桃枝突然没了声音,邢岩把帘子揭开,凝重道:“大人,岭南侯来了庄子上,正在搜查逃犯。”
苏晚辞微一蹙眉,连忙从轿子里下来。
虽同朝为官,他与岭南侯却并不相熟,岭南侯如今受圣上器重,其夫人北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