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恩,典墨绝不敢忘!”典墨沉声道,“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男子转头看他,斗笠之下,是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那就好,主子吩咐,可以收网了,按原计划,杀死端王,了却少爷的心事,从今往后,他还是地方上的纨绔大少,皇城里的事情,不必他管。”
典墨笑得比哭还难看,说来容易,历尽千帆之后,萧文钦如何还能是从前那个肆意妄为的大少爷。
他受尽了折磨,寝食难安了这么多年,把心上人都弄丢了,萧鸣派人轻飘飘一句收网,就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归于原位,简直可笑。
可那又能如何。
身在局中,谁人都有牵绊,纾砚赔上了性命,他典墨的性命又值几两重。
典墨颔首,声音嘶哑道:“属下领命。”
*
风水先生择了良辰吉日,苏晚辞换上丧服,在庄子上举办了一场隆重的丧礼。
彼时,孙营正躲在屋子里偷香,听见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浑然是惊呆了,他叔叔岭南侯还住在庄子上,苏晚辞这就办起丧事来了?未免也太不管不顾了。
彼时岭南侯在屋子里听见了声响,叫了个奴才来问话。
听罢来龙去脉,不禁问道:“怎么 不见棺木?”
奴才答道:“苏大人母亲的尸骨已经火花了,葬的是骨灰。”
“真是不孝顺。”岭南侯呷了口茶,“让他安静些,过了今日,就把白绫拆了。”
奴才应下,去传话。
苏晚辞葬的不仅是骨灰,立的还是无名碑。
“我母亲性格洒脱不羁,敢爱敢恨,在这人世间没有了牵挂,不受俗物牵绊,随清风走天涯。”
苏晚辞跪在墓前,三拜九叩。
他知道那不是母亲的坟墓,可所言却一字不假,礼毕之后,众人退场,苏晚辞一人坐在坟前,念着他的娘亲,低声倾诉。
“从前我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腿长在自己身上,哪里不可以去。”苏晚辞抹了一下眼角,勉强笑一笑,“原来,长大后,会有这么多不如意。”
“文钦受了好重的伤,这些年不知在哪里奔波,肉眼可见的消沉了。”苏晚辞吸了吸鼻子,“以前都是我保护他,如今我护不住他,他事事要逞强,什么都不肯与我说。”
“孙庚的事情不与我说,萧鸣的事情也不与我说。”
“文钦是我的包袱,既然卸不下他,我就要好好保护他,是谁欺负他,我会一个个逮出来,狠狠教训他们。娘,”苏晚辞敛去所有悲痛,毅然决然道,“我要登上九重天,在天上看天!”
*
苏晚辞在山上逗留到了深夜,其他人先回去了,留下邢岩保护在侧。
回程路上,走到半山腰,偏遇见萧文钦出现在山道必经之地,直挺挺立在路边,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越发显得身形萧索。
邢岩抱了抱拳,知分寸地先行一步。
“不是让你们先下山吗?”苏晚辞溜溜达达往前走。
“我想等你。”萧文钦问道,“谢牧屏为何不来拜祭?”
“他在典司院领了差事,不能随意离宫。”
“他是赤子,如何领差事?”
“典司院有外聘的差人,他素来心细,又见多识广,我刚进典司院时,请教了他不少。”
萧文钦淡声道:“他是皇后的外甥,大哥是镇国公,大嫂是宸王,便是嫁给过赵长生,也碍不了他前程,不仅全身而退,还能进宫办差。”他停顿了许久,喉头沙哑道,“我不如他。”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不力争上游,就要被人踩。”苏晚辞笑道,“老话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待我当了大官,也让你在皇城里横着走。”
萧文钦闷不吭声。
苏晚辞拍拍他的胳膊,笑问:“上回问你借银子,到底怎么说?借是不借?”
“不借!没有!”萧文钦径直往前走。
“小气鬼。”苏晚辞慢吞吞走在后面。
萧文钦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低声道:“稍许给你一点,也无妨。”
苏晚辞仰头看他:“一点是多少?”
“三千两。”萧文钦俯下头,抵住他的额头,“晚辞,我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