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得知朱予焕出宫时会去徐家医馆,立刻瞄准时机亲自拜访。
这还是朱予焕第一次在宫外见到金英,看他打扮和寻常男子没什么不同,身着道袍,头戴飘飘巾,除却没有胡子,金英看着儒雅随和,甚至有几分慈眉善目。
徐家医馆的后院被临时征用,徐望之和大哥徐问之在前面守着,怀恩搬了一把椅子让朱予焕坐下,韩桂兰则是端了茶盏送到朱予焕手边。
金英站在朱予焕面前,忍不住暗中观察朱予焕的神情,只见她垂眼端坐,以瓷盖刮去茶汤浮沫,视线没有一丝一毫放在自己的身上,却让金英有了一种被人打量注视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他在太宗、仁宗、宣宗身边侍奉了十几年,对于这种威压再清楚不过,即便是如今的皇爷也没有这种气度。
朱予焕尝了一口,对金英笑道:“这茶是有人从四川带来给我的,那边时兴用盖碗饮茶,大珰也一同尝尝吧。”她看向怀恩,道:“怀恩,给大珰看座。”
“是。”
金英正要推辞,朱予焕已经接着说道:“大珰现在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坐下也不算失礼。”
金英只好顺着她的话道:“长公主体下,奴婢便不推辞了。”
他刚一落座,朱予焕便开口道:“大珰找我莫非是为了锦衣卫办案的事情?”
金英心中一激灵,立刻要起身,朱予焕已经冲着他扬手,道:“不必起来回话。”
金英面色讪讪,道:“奴婢确有此意。”
他让身边信重的养子上前,捧来了一个匣子,个头虽然不大,但用金银镌刻了瑞鹤衔梅,以各色宝石装点,一看便知道是安南等地的好东西,又有鎏金工艺,可谓是名贵非常。
金英恭敬开口道:“奴婢在京中也有些产业,更有奴婢老家的宝石生意,除此之外,还有几处庄田的地契。”
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徐恭曾统领顺德长公主的护卫,有这份交情在,总能问问案情如何。更不用说顺德长公主常在太皇太后面前走动,对老娘娘的心思肯定十分了解,找顺德长公主称得上是一举两得。
只是他和顺德长公主只能算是面子交情,如今却来求长公主牵线搭桥,即便他有厚礼准备,也难免有些拿不准朱予焕的心思。
“这件事不必去找徐指挥使,大珰如今该想的不是探听皇祖母的意思,而是如何从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上活着走下来。”
见一向言笑晏晏的顺德长公主骤然冷下脸,金英不由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朱予焕开口会是这句话。
朱予焕却不管他心中是如何想法,只是接着说道:“大珰特意备了厚礼,我自然也不会说套话。司礼监、内官是如何越过女官,有了今日的权势,大珰比我更清楚。内相内相,孰轻孰重,大珰应该比我更清楚,本就不该私下接触官员,更不用说弄得满城风雨。”
只要这件事和金英有些关系,金英必死无疑。毕竟张太皇太后的手段一向是不动如山、一击必中。
金英辩解道:“奴婢确有管束失职之责,但罪不至此。奴婢一向忠心为国,定当补偿这些商户,亲自向张老娘娘请罪……”他越说越气,道:“这些言官群起攻之,焉知不是受了某人的挑拨,有意打压我!”
朱予焕听他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
这件事能发酵得如此之快,自然也有朱予焕的一份“功劳”,她是拿准了金英和王振之间的不睦,才在其中搅混水。
金英的养子被金英这样吓了一跳,赶忙小声道:“爹,长公主还在……”
金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起身请罪道:“奴婢失礼……”
若是往常,金英自然不会在人前如此失态,更不用说眼前的人是顺德长公主。
却见朱予焕依旧是不动声色,看着他的目光古井无波,让金英猛地想到了太宗爷还在的时候,差点有些腿软,金英也只能宽慰自己是因为刚才太过气愤。
朱予焕见他不敢再说话,这才似笑非笑道:“太皇太后虽然有皇考遗诏,但坐在龙椅上的始终是陛下,依我看,大珰和陛下关系并不亲密,至少比不上王振与陛下的关系。”
骤然听到王振的名字,金英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嫌恶之色,却又很快明白过来,这件事是王振在推波助澜,为的就是把金英从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上拉下来。
但金英到底历经三朝,一直以来又对张太皇太后忠心耿耿,朱祁镇对题本、奏本迅速熟络,其中也少不了金英的功劳,更不用说金英还时不时将朱祁镇的学习情况汇报张太皇太后,张太皇太后自然是一直看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