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朝局

    “这都是言大夫开的药,按照药方医嘱吃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俞千楼将倒满了姜汤的碗递到了谢偷白面前说道。

    谢偷白又咧了咧脸,面露苦色地辩解道:“言大夫不是在仄州,仄州距成安千里,你这又是如何弄到的方子?”

    俞千楼道:“这跟去年抓的方子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池,大人用不着担心,而且大人最近的状况我也已经在送往仄州的信中表明,新的方子应当很快就会到。”

    谢偷白叹了一口气,“你倒是想的真周到,”随后他眼神又越过千楼看向了魏酃道:“让将军见笑了。”他不自然地冲人家笑了笑。

    只不过还未等魏酃回话,便见他一手接过药碗送到了嘴边,眉头紧拧却缓抬着肩肘。

    一旁的俞千楼看着他碗里的汤药慢慢地见了底,眼睛都没眨一下接过空碗又重新拿起罐子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一碗饮尽又是一碗,直到五碗汤药尽数入喉,谢偷白身上慵懒的姿态都似乎苦了几分,紧拧的眉头一刻未松,浑身紧绷着驱散味蕾上和喉咙里的那一柳柔窝着的苦涩。

    他嘴唇紧抿成一条稍弯曲的弧线,垂在宽袖里的一只手微微屈着,生生叫坐在对面一直静观全程的魏酃看得心下微堵。

    俞千楼收拾好案盘药碗便了退出去,临走没忘拉上门——

    “朝中局势看似一盘散沙,实则那些人早就审时度势将抱团取暖发挥到了极致,”

    谢偷白依旧被汤药的苦涩折磨着分毫不感舒坦,不过正事在前,他总不能当着魏酃的面耍性子,敛了敛眸子,收回了垂在一旁的手,又接着道:

    “东宫太子萧成韫,其母皇后林氏,身为陛下的嫡子,他就算背后没有棵枝茂好乘荫的乔木,在这朝中、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撼动他的地位。”

    魏酃闻言却不自觉地被他垂着的皓白手腕吸引了些目光,短暂窥过片刻回过神便移开视线,凝思片刻又接着方才谢偷白的话道:

    “他没有理由对塞北出手,就算朝中东宫无党羽,但归根结底他的储君之位摆在明面之上,不甚方便。”

    谢偷白忽然弯了唇角,嗤笑道:“将军还真信东宫无党羽这种鬼话?”

    魏酃皱眉看向他,不曾出声。

    谢偷白又接着道:“还记得今日宴上成安帝有意替我寻的那门姻亲的对家梁见群司户吗?”

    他瞧着魏酃眨了眨眼睛,狡谑又藏着几分生动,他道:“人家之所以未曾同意这门亲事,说到底就是心中女婿的人选早已经定下,瞧不上我这区区司吏的官职身份罢了。”

    魏酃忽略他过多的神情,疑声道:“东宫想与梁家结亲?”

    谢偷白当即伸手点了点案几,敲出几点清脆的响声,道:“正解,朝中也有人近日窥见有关此事的一些风声,只不过他们以为的是梁司户要高攀东宫的门槛。“

    魏酃道:“本将曾与其有过接触,一番下来大致判断此人为人秉公任直,还算是个明臣。”

    谢偷白不曾否认,继续道:”其实这梁司户一直在朝中各派党羽之间保持着中立,素来不喜拉党结派搅弄风云,原本我也不大能确信他真能站去东宫的那边,但今夜成安帝的别有用心倒是给我下了一剂定心药。”

    魏酃疑道:“你说的是姻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