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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伞一倾一生情

    言子苓眉心一跳,掩饰道:“没有的事,司吏台能出什么问题,你操心的过头了吧。”

    谢偷白定定看着他,缓声道:“子苓,司粮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言子苓心道一句骂娘,嘴上还不承认道:“司粮库好好的能出什么问题,你要是大半夜的实在无聊,大可听着这雨声消遣。”

    谢偷白皱眉:“这些官衙名称我记得你是向来记不住的。”

    言子苓眨了眨眼睛:“你方才说的时候口齿又不黏糊,复述一遍有什么难。”

    谢偷白:“你不像是没事能同我解释地这般多的人。”

    言子苓睨了他一眼:“就你整日喜欢疑神疑鬼,说了没事怎么还不信?”

    谢偷白掀开被衾,撑着一双胳膊坐起了身:“你可知你这半载寄来成安的信都是由我亲自开封,里面装的草药种子也都是我亲手移交到千楼手上吩咐他去种下的,”他顿了顿:

    “他可能没告诉过你,先前种的种子在夏季暴雨的时候淹过一回,那之后我便吩咐他派人修了一处新的圃子,专防暴雨时节淋雨,”

    他看向神情有些变化的言子苓,又接着道:“千楼是个爱偷懒的人,这种不睡觉淋雨种草药的事情,他定然不怎么情愿。所以,你如实告诉我,司粮库出了什么问题?”

    言子苓狠狠啧了一声,“怪不得千楼那小子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别露了马脚,你属狗的吧,一点事情都能叫你那鼻子闻到?”

    谢偷白没多同他玩笑:“既然都瞒不住了,你不如同我直说。”

    言子苓叹了口气:“前半夜的雨才下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来报,说司粮库那边的房梁塌了,你那会儿还歇着,我便没让他同你禀报,之后千楼带着一队府差赶了过去,临后半夜才回来又叫了些人手,不料正撞上你让夜雨吵醒,为了蒙混过去,我便同千楼扯了谎。”

    谢偷白皱着眉:“所以先前他是替我铺完被衾之后便匆匆出了府,”

    他顿了顿,又问:“除了房梁坍塌的消息,还有没有别的,他可曾差人回来传个消息?”

    言子苓:“你听这雨,下的都叫人猜不出来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若是还来回奔走得受多大罪,现下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夜已经过了大半,你就算再着急也只能等天亮之后雨停了再去。”

    谢偷白没搭话,撑着胳膊艰涩地挪到床榻边上,拖着两条没有力气的腿俯身穿鞋——

    又一把叫言子苓扶了回去:“你当真要如此顽固?”他微怒。

    谢偷白:“我会打伞坐着轮椅去,就只看看状况到底如何,”他看着言子苓略带诚恳的眼神道:

    “子苓,左右我都是闲不住的,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大可随我一同前去。”

    言子苓瞪着他,半句话也不想再同他多说。

    不过,他倒是没再拦他。

    ————

    临到司粮库马车停靠那地方的时候,他二人下来撑了两把伞,谢偷白坐着把梨木轮椅叫言子苓在身后推着。

    趁着寒风凄雨还特地叫他披上了前几日那件貂裘长袍。

    雨下的大,街道上积水都已然到了鞋面,谢偷白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雨水落下的声音和人群脚步杂乱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不由地叫人心里头顶着一股不安和烦躁。

    听着街道上有车轮慢碾的声响,还是后半夜赶过来的梅珮之先扭头瞧见的谢偷白。

    他拎着湿透了的官服下摆,拖着一双被雨水泡的发白的靴子,匆匆忙忙赶到谢偷白跟前:“大人。”

    雨水打到他的脸上滑进他的唇嘴边,怕口齿含糊人听不清,他便喊的声音微微有些大。

    这一声也惹得粮仓旁正指派着人手搬运粮袋的魏酃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谢偷白着了一身灰白的长袍,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整个人单薄的身躯被裹在袍子里,只露出来一张略微有些瘦削的苍白的脸。

    那张脸上依旧眉叶细长、眼尾翩绵不像往日那般神采飞扬上勾挑着,失了许多精神。

    再看,且不知为何他坐在一方轮椅上,按照他平日的性子,应当是不屑以病弱示人。

    视线叫雨幕遮的朦胧,魏酃连是抹了好几把脸上的雨水,他盯着着不远处看了许久,心下泛酸。

    正打算将视线收回来之时,忽然发现谢偷白侧首朝他看了过来——

    “那是?”谢偷白朝着梅珮之问道。

    他夜里眼神不好,平日晚间房间都得点着灯,这会儿正逢大雨,就算望着魏酃看了半天,也只是大概瞧清楚了那里站着个人影。

    梅珮之顺着他的视线扭头往魏酃看去,后者则冲他点了点头:

    “那是魏将军,前半夜出事的时候司职慌了神,不知怎的派出去人将魏将军也给叫了过来,结果人一来便没管没顾地忙了大半夜,下官方才还说得有个人来劝着他保重些身子呢。”

    他说着,魏酃便挪步从粮仓那块走了出来,似乎在冲他几人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