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狱的审问处昏黑阴凉,四周大理石砌成的墙壁上都是些悬挂的油灯,虽悉数点着亮,灯火却颇有渐残时摇曳的绵软样。
里头只有股冷气,但火苗依旧晃得厉害,前几日倒是也来过,且一待便是半日,只是近来谢偷白不仅没能适应这里头的昏暗,反而更加瞧不清楚了。
“怎么?”魏酃见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放心。
谢偷白摆了摆手:“没什么。”
见他不愿多说,魏酃便也没再多问,只是掩在人影交叠的昏暗处牵住了他的手。
梁见群早坐在了审讯台的主审位置上就等着他几位进来——
“据你所说,塞北訇关原本是与沙跋边部相安无事的状态,两相安稳并没有什么理由起战,只因你在訇关一战的前几日收到了探子来报,说沙跋边部派兵埋伏在了訇关五里以外的白湖附近,准备不日攻打訇关,所以你才决议领兵前去平反,”
“可你只是塞北的一个副将,如何能够直接接到探子来报的军情的,还是说有人故意给了你这般机会?”梁见群问。
魏酃抿了抿唇,还未开口便听到一旁的陆文庸插嘴道:
“所料不错的话,塞北军情一向都是魏将军最先掌控知晓,至于其他副职也基本是从魏将军这里探取,对不对?”
魏酃冷冷道:“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也寻求本将的意见么,陆大人?”
陆文庸一噎,呛声道:“所以魏将军的副将徐子明是受了魏将军的指命才领兵去的訇关,致使訇关战败一城百姓遭难。”
魏酃:“陆大人别忘了,陛下可从未下过要治本将罪的诏书,你就算今日在这里听见了再怎么不得了的东西,也没资格来质问本将。”
陆文庸又是一噎,又转向梁见群道:“梁大人不妨继续审问——”
“各位大人到底是想在罪将身上审问出个什么结果,每日都是几近重复的问题,罪将知晓的能说的都悉数说到底了,倘若诸位真要治我的罪,还请痛痛快快的。”徐子明低着头说道。
梁见群看了看魏酃,又瞟了一眼谢偷白,迟疑道:“訇关战败疑点众多,经由审问罪将徐子明,本官以为,此次塞北訇关一事应当是出了通敌叛国的奸细,不知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陆文庸道:“自然有,梁大人为何要将事态推向到这般复杂的境地,通敌叛国可是大罪,谁会这般想不开地在塞北边防之境动土?”
梁见群道:“陆大人也是旁审,难道就不觉得塞北军情一事太过蹊跷?”
陆文庸:“本官又不是塞北当职,怎知晓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军情有误,况且这几日审问与之干系牵扯最深的魏将军都未曾说些什么,本官能有什么推断。”
魏酃看了他一眼道:“陆大人想听本将说什么?”
陆文庸:“梁大人既然提到通敌叛国,那不妨设想一下,倘若真有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同处在塞北边境掌使司军一职的魏将军会不知晓此事么,更何况这徐子明是他亲自从訇关救回来的、也是由他亲自押送回京,他二人怎么说也是同一个军帐里头的将从关系,就算訇关一战真有什么问题,他徐子明会不告诉他的将领魏将军?再根据此次战情的疑点线索,条条框框皆指向着魏将军,可他徐子明这几日可有一句话里曾指认过他魏酃!”
魏酃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本将是那个通敌叛国的人,而本将的副将是替本将背了责,故意替本将遮掩罪行的?”
陆文庸冷哼一声:“难道还不明显?”
魏酃冷笑:“本将若是通敌叛国,你以为你陆文庸如今还能坐在司审这位置上悠闲度日,本将若真是大逆不道,来日要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陆文庸。”
陆文庸将他冰凉的语气划过脖颈,下意识地朝着身后退了半步,羞愤又恼怒道:“魏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魏酃:“再知晓不过了,陆大人今日敢这般当面诬陷到本将头上,想来也是个身正不怕影子斜敢走夜路的人,本将多提一句,我魏酃向来睚眦必报。”
陆文庸:“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魏酃皮笑肉不笑:“好意提醒罢了,陆大人又不曾有什么值得本将威胁的。”
陆文庸恼的气急败坏:“魏酃,你好的很!”
梁见群也不知晓怎么审理徐子明一事会变成两家司部互相掐架的局面,不过看那陆文庸的模样也是个搅浑水的,他微叹了口气道:“不知管大人和谢大人可有何异议?”
管仲荣摆了摆头:“本官同梁大人看法一致。”
谢偷白一直皱着眉,道:“明日再审。”
“可…已经连着审讯了三四日了。”梁见群为难道。
“不是还有持异议的人吗,倘若忽略不计那他做旁审还有什么意思?”谢偷白看着陆文庸道。
陆文庸倒是没想过谢偷白居然还会有为他说话的一日,未曾感到欣慰只觉毛骨悚然:“莫非谢大人也认为魏将军身上存有疑点?”
倘若能够借此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