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生有八苦,怨憎会恨长久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生老病死,其怨憎藏在世事无常中沉浮,别离掺着爱恨痴缠肝肠寸断,生老病死岁月无声,唯有一样求不得,最是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魏酃所爱寸掌之隔,唯有一片丹心,窥不破血肉,窥不破骨骼,放不下求不得——
“夜色已深,还望将军早些回府。”谢偷白撑着身子,同魏酃说道。
魏酃非是不肯松开他,道:“怀澈,离了我你便又病了,你身上很烫你知不知道。”
谢偷白皱眉,疼他是知道的,但他只是以为是噩梦太甚,搅了他的心肝。
魏酃松了松胳膊道:“我去点灯拿药,你稍等我片刻。”话落他站起身——
“成安的天下你当真半分也不想要?”谢偷白哑着嗓子问道。
魏酃脚下步伐微顿,道:“我要会如何,不要又会如何?”他转过身来问。
谢偷白沉声道:“你若要,我便使劲浑身解数替你谋这成安之主,你若不要,我二人之间便趁着年关之际一别,山高水长。”
魏酃:“谢怀澈,你这是在逼我?”
谢偷白摆了摆头:“不是,自从你在沙跋边部手中收复阙都失地的那一刻起,我便开始着眼成安朝廷与塞北的局势,观之太白出月右,阴国有谋,月挟太白,诸侯将相谋不轨,”
“后一年,又见月与太白合,其下兵大起,太白与月同光,其月月蚀,且以兵亡,果不其然,而今,朝局动荡,朝中人想要塞北作为党争政斗的牺牲品,而你魏酃就是他们第一个要除掉的靶子,”
“五年有余,成安东南西北各州县我皆有走访,斗转乾坤在成安权制之中,换州牧、拥新秀,除了边界不足为惧的零散州城,环抱着成安的主三十六州,几乎大半都生了动摇之心,”
“州城换了新任州牧,多数也改了新制,招募州兵、充裕库藏,耕种丝织为本,经商远运为辅,早在中央不知晓的地方,如许州城连年除去要上供赋税的粮食银两,多出了往年的几倍,”
“再加上今年边塞战事未曾有过败绩,疆土之内还算安稳,各州都在打算脱离成安本都独立成诸侯国,天下多分的局面仍旧在不断变化,成安帝耗费十年做到的统一,已经逐渐在岁月静好的表象里慢慢瓦解,”
“世家望族积聚中央之地,受着官荫祖荫理所当然地成了贵族和皇亲国戚,如今的成安,除了本地生人,只剩下这两种富贵之承,分散的州县想要谋出路,不得不偷瞒着上面重立州制、谋划着有朝一日走投无路之际的有备无患,”
“你如今手握塞北十万将卒,再加上这些在乱世之中只想谋一条生路的诸州,只要你想,两年之内,我必然能叫这天下跟着你姓魏。”
魏酃定定看着他在夜色里模糊的神色,默了半晌才淡然道:“当初既是得他萧氏赏识征我守的疆土,我便定会承着约定戍守到底,哪怕而今他满族负我,我也不会弃了初心,”
“你知晓,就算眼下时局不稳,但这乱世之中如今并没有一个其他姓氏的人能够担的起此之大局,这不是易主谋一条安稳之路,这是要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要天下疮痍不愈、尸骨横生,”
“倘若因我一己私欲一人存活,便要得此结果,我宁愿来日随意葬在塞北边境的一堆枯草里,随风烂成一捧黄沙。”
“怀澈,你从来都不欠我,你也并非真的想要江山易主,你只是太想还了,你告诉我,你在还谁?”
“没有谁。”谢偷白浑身疼的直冒冷汗。
魏酃知晓他嘴硬,便也不急着一时要问个清楚,见他难受的厉害,只好快步迈出了门去拿药。
——
他才离开,房间里便是死寂,除了时而粗重的呼吸还能察知到人的存在,一团夜色浓稠里就连清风都像是长了脚。
天色昏沉深秋已至,夜也变得越来越冷,他这副娇气的骨头忍不得热更怕冷,冷的急了便要发病。
一发便是一整个冬日,如何也不见好,只能等着春日野穹之时,见千树梨木绽白,嘴角一勾,勾除去满身病痛。
现下浑身冰凉,连盖着被衾也不怎么管用,他躺着蜷缩成一团围着被衾这才拢起点热乎气。
身上的疼折腾的人筋疲力尽,也带来的丝丝缕缕的困意。
他就那般蜷缩着,微闭着眼睛。
待魏酃提着灯拿着药从门外进来,人已然入了眠。
关了门,他将手中的灯放在房中的桌子上,又拿着药走到榻边——
望见那嘴硬又铁石心肠的人紧紧皱着眉,窝在角落里缩着,被衾也不曾盖好,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发丝,除了鞋袜的脚趾也露在外头。
他扯好被衾,便出声唤了两声。
模糊之中只听谢偷白迷蒙回道:“鸢儿,冬日太冷,莫要搅我。”
魏酃抿唇,接着再唤他的字。
谢偷白迷糊中又回道:“鸢儿,你叫错了,我是你阿筝哥哥。”
魏酃看着他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