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梦

    熟睡中的人尤为的安静,只一双眼睛闭合着,或许是睡梦中发生了什么美事,浓而密的黑色睫毛轻轻颤动着,嘴角松缓微翘着,脸颊上的淡淡红晕驱赶了不久前吐血时惨白。

    何祁初叫来医生替李潇熹取下已经快要空了的吊瓶,连带着配套的输液管也一并收走。

    看着李潇熹左手背上被医用白色胶带固定着染上一丝血红的创口贴,何祁初眉头微蹙,坐在床边抬起李潇熹冰凉的左手靠近自己的鼻息。

    除了创口贴上特有的淡淡药香,或许是这药香压过了极淡的血腥,其余其他味道并未闻见。

    何祁初方才突然绷紧的心绪一松,李潇熹刚输液的手尤为的冰凉,握着就像是包在手心里的冷玉,触感很好。

    将李潇熹的手轻放回被中,何祁初心中轻笑,显然是他多虑了。要是只是几小丝血就暴露了信息素,李潇熹的身份还能瞒到现在?

    岂不说一路成长着,身体总免不了跌跌撞撞擦伤见血,要暴露的话早暴露了。

    或许,是因为血液中蕴藏着的信息素微乎其微且一离开身体便很容易消散,需要稍多的血量才能让Omega嗅到几丝味道吧。

    可如此想的话,为何之前李潇熹融进自己药剂中的血里,味道效果却是一直未曾消散?

    这里面有太多的未解之谜,却是容不得他探究,他怕是如果真的要一探究竟,就会危及到李潇熹苦苦隐瞒了二十年的身份。

    何祁初很清楚,如果李潇熹的身份暴露于大众之上,只怕是逃脱不了被国家扣留,强制推进国家研究所的命运。

    关于李潇熹的身世信息很好得知,当初为李潇熹注册大学生临时工作信息时,需要用到在学校所存的档案,一看便得知,李潇熹的父亲便是Alpha,身份暴露于二十年前也刚好死于二十年前。

    如此便也大致推断出,李潇熹的父亲可能是在被强制扣去国家研究所的路程中,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如此看来,李潇熹的身世也是挺坎坷的。

    ……

    李潇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生病了,有一个人坐在床边,温暖的手很轻很轻的拂去他额头上的薄汗,是妈妈。

    他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答应了一声,微微俯下身替他掖合被角,嘴里是低低的喃喃慰语:“别怕,妈妈在,爸爸也在。”

    爸爸?

    爸爸不是早就死了吗?

    视线转移投向妈妈的身后,果然见着一个男人立在那里,明明屋里的光线很充足,却是无法看清这人的脸。

    “潇潇。”男人上前一步将一只手搭上了母亲的肩膀,对着他轻声唤着。

    是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让人不禁对其产生眷恋。

    或许是记忆中并没有父亲这个人,没有任何想要与之亲近的感觉。

    你真的是爸爸吗?

    李潇熹很想这样问,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千言万语仿若是化作了一团气堵在了胸口,怎么也吐不出去。

    然而下一瞬,李潇熹便见着这个男人身影渐渐变淡透明,生生消失在他的眼前。

    从这一刻开始,李潇熹便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只是,梦里的妈妈为什么会哭?

    别哭,李潇熹想伸手去擦掉母亲眼角的水光,却是朦胧间感到自己脸颊上一阵带着湿润滚烫的痒意。

    哎?为什么他也在哭?

    心好痛,好悲伤。

    醒来,不要再继续这样的梦了,醒来醒来啊!

    脑中阵阵钝痛,零散意识回拢之际只觉贴近耳廓的嘈杂声好似下一刻将要化为利刃刺破耳膜,引起烦人至极的耳鸣。

    “李潇熹!李潇熹啊!”

    眼角有些烫,还有黏黏湿湿的感觉,李潇熹心里明了,显然他在现实中也哭了,难怪梦里的泪会如此的真实。

    微微侧头瞟向蹲在床边对着他耳朵大喊的沈施枢,忍着喉咙处莫名的刺痛,哑着声音道:“行了,再喊我就要聋了。”

    “哦哦,好”,沈施枢看着人总算是清新,遂起身站在一旁弯着腰揉着腿,视线还一直停留在床上李潇熹:“总算是醒了,你最近是经常做噩梦吗?叫都叫不醒。嘶,腿都蹲麻了。”

    李潇熹神色一缓,眩晕感从醒来的时候便一直扰乱着思绪,抬手擦去还停留在眼角的水光,被雾气朦胧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其他两位室友,季颢衍以及张筱霁都坐在床边,面容之上尽是明显的担忧。

    视线转向周围的环境,纯白的床铺以及淡淡的消毒水味,再加上床边矮柜上的几瓶消毒液和酒精,显然这里是医院。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话语间张筱霁起身将手贴在了李潇熹的额头,确认没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头对上了李潇熹的眼睛。

    “我这是……怎么在医院里。”李潇熹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惊觉浑身软绵,记忆停留在了昨夜里的那瓶酒上,他不会是喝酒喝到医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