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螭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只是这句话，却在第三天就被无情打破。
当天晚上，诸灵突然醒过来，然后叫醒了龙螭。
他对龙螭说：“把我送回鄄城吧？”
龙螭愣住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诸灵并未注意到龙螭的表情，没有停顿，接着说：“鄄城应该过了四五年？也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我想去看看。”
他对上龙螭已然明了的视线，并没有心虚地避开，而是露出一个笑容来，撒娇般地问道：“好不好？”
龙螭怎么说得出“不好”二字。
这个魔咒，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恐怕永远也无法拒绝诸灵的要求，即便他知道，这是诸灵告别的信号。
他沉默地抱起诸灵，传音给归元，然后瞬间出现在了鄄城的上空。
现在正是宵禁前最后的半个时辰，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店铺中的人忙着打烊，人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麻木与绝望，而是充满了希望，溢满了笑容。
鄄城已经活过来了，即便是黑夜也无法掩盖那种鲜活的生机。
诸灵心满意足地笑了，闭上眼睛，将脑袋靠在龙螭怀里。
“看够啦，走吧。”
龙螭收紧手臂，闪身出现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
归元已经在这里开好了房间，坐在中央的木椅上等着他们。
一见到两人出现的身影，他便赶紧站了起来。
龙螭将诸灵放到床上的时候，归元立刻扑了上去。
他爬到床里面，握住了诸灵里面的手，眼泪汹涌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诸灵如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好说话安慰他。
“阿元，别哭啦，我都舍不得走了。”
虽然诸灵已经用尽了力气，但这声音还是细小且微弱。
归元打了个哭嗝儿。
即便他和龙螭二人都可以听清楚那细小的声音，但他还是死死将声音压在喉咙里。
“那你不要走，元元会想你，会好寂寞，你和元元约好了的，我们拉过勾勾的。”
归元小肉手紧紧拽住诸灵的手，生怕这只手趁他一个不注意便松了力道落到床上去。
诸灵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了也不算啊……”
“那父亲怎么办？”归元哭道，“你不管着他的话，他就要疯啦！”
讨厌鬼最近真的很可怕的，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一股暴躁而沉重的灵气威压，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诸灵不在的话，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呢？
他已经疯啦，诸灵叹息地想。
他转过眼，看向不发一语的龙螭，微微伸了伸手。
那只手立刻被微凉的宽大手掌握住，捏紧。
诸灵看着神色有些木然的龙螭，稍稍用了点力气回握住他的手掌。
问道：“你在偷偷给我喂你的血对不对？”
龙螭眨了眨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垂下头，将脸颊靠上诸灵冰凉的指尖。
诸灵叹了口气，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既然没用，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嘴唇都白了。”
龙螭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为诸灵抹去眼泪。
“有用的。”他执拗道。
诸灵不想在这种事和他争论有没有用，他哽咽了一下，嘱咐道：“等我死了，你不要留着我的尸身，烧了也好埋了也罢，别留着了。”
他见龙螭没有答应，有些着急地道：“快答应我啊。”
一直低垂着头的龙螭此时却猛然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正一颗一颗地落下泪来。
美人落泪也是美的，诸灵从未见过龙螭哭的模样，这个男人好像生来高贵冷静，即便是他病倒那个时候，也没见过他这样崩溃的表情。
他握紧诸灵的手，眼泪落在诸灵手背上。
颤抖的唇慢慢贴在诸灵的指尖，那力道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碎了他。
男人嘴唇贴着诸灵的指尖开口，那姿态脆弱极了。
——好像再也不能承受更多。
“灵儿，不要走……”他道。
诸灵眼泪落得更凶了，他有些埋怨和委屈地说：“你不是能找到我转世吗？不是说不会只追寻我这一世吗？下次早点找到我，不就好了？”
龙螭摇摇头，他想将这个小没良心的妻子狠狠吞到肚子里，想用力咬住他细嫩的指尖，也让他尝尝疼痛是什么滋味。
可是……
他舍不得啊。
眼泪越聚越多，龙螭的语气已经是完全的祈求，他卑微地低下头，让诸灵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天道不让我找到你。”他道，“这次花了十几年，下次呢？我若是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灵儿，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诸灵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地摇头，他刚想说什么，脑内却忽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