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震泽洗净身子,换了件简单的白色长衫,立领箭袖,十分普通。
眉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却也不用包扎,下巴上用金疮药贴住,略显滑稽。
白色的长发洗净通开,披散在肩膀上,更显得眉如黛扫,目若点漆。
整个人干净通透,气质浑厚,一呼一吸间,仿佛与庭下微风,月间棉云,同样的节奏。
融于自然,又锋芒都在。
白离川抱着胳膊瞧了好久,背过身子问道:“你一会,会不会给那土财主行礼啊?”
马震泽情绪没有一点波动,理所当然道:“会吧。”
白离川咬了咬嘴唇,长出口气:“那还是算了吧!我波棱盖硬,跪不下去!”
说完,双手一扣,面上泛起白毛,身子极速缩小,变成了一条小白狐狸。
马震泽一推开门,它先钻了出去。
虽然有白离川的度念,身子大伤之处,有所恢复。马震泽却还是万分艰难,一步步随着嬷嬷,挪到了正院。
不等进屋,就看见里头吵的乌烟瘴气。
本来围着段英杭的几个妇人,已经放弃了他,互相掐腰而立,乌眼鸡似的互掐起来。
“你是安什么心?那柳小姐儿时摔了,是个跛脚!”
“你又有什么好的?杨姑娘家里有四个弟弟,都在念书,她自己身子也不好!”
“你们俩都不行,还得是我们李姑娘!家资丰厚,模样也好!”
“你快打嘴吧!李姑娘仗着家里富贵,娇气的很,这都三十了!你是给段少爷娶亲,还是给段找小老婆?”
屋里主位,坐着个干瘦的老头,看样子不到六十,须发花白,表情平静,还隐隐透着点好笑。
另一头,坐着一位夫人,年岁差不多,只是身子高大丰壮,若是站起来,怕是比段英杭还要高上一线。
听着这几个婆娘吵嘴,气得够呛,拧眉瞪眼,看样子马上就要跳起来打人。
段英杭坐在最末位的椅子上,劈腿拉胯,满脸是笑。
一回头,瞧见马震泽走过来,一骨碌蹦起来,两步跨到门外,将他一扯:“你快来!”
马震泽有趔趄,一头白发向前一甩,垂在身前。
“哎哎,你们几个媒婆下去歇会,选谁不选谁的,回头我告诉你们!”
段英杭忍不住身上的得意,伸手搂着马震泽的肩膀,朝中间挥了挥手,轰苍蝇似的。
几个大嗓门下去,屋里上下人等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马震泽身上。
长身挺拔,器宇不凡,面上虽然有伤,也能看出之前的端正英姿。
段英杭伸伸手:“这是我父亲母亲。”
马震泽伸手打起衣襟,躬身屈膝,便想行礼。
谁知道,段夫人腾地站起身,下死力气打量了马震泽一会,张口道:“你这白头发,怎么回事?”
马震泽瞧了瞧段英杭,小少爷嘿嘿笑道:“你就照实说。”
马震泽轻声道:“天生。”
段夫人绕着他转了两圈,又道:“那你祖籍在哪?南边还是北边?”
马震泽也说实话:“北。”
段夫人是个大嗓门,掐着腰又问了不少他的事。
越问,自己便越惊奇,要没有耳朵挂着,那下巴就掉到怀里去了。
段老爷的脸色,也由平静转为凝重,眼珠不错的瞧着马震泽。
段英杭看着父母这样,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找错人,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卦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老夫妻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段英杭刚出生的时候,便有异相,双拳紧握,放在胸口。
接生婆掰开一瞧,竟然是个小小的珍珠!
这下子,整个段府都炸开了锅,有的说身世不凡,有的说必有妖邪。
更多的,是说段夫人年岁大了,真真的是个老蚌生珠,惹人耻笑。
谁知夫人异常彪悍,将这些闲话全都压了下去,段英杭也就千娇万宠的渐渐长大。
可是,做父母的哪能真的放心呢,二十年来,不断地找人给段英杭算命,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平安长大。
更惊奇的事来了,除了有几个明显是混事蒙钱的骗子外,所有的和尚道士算命先生,都告诉老两口,你家这位小少爷,命里无妻无子,短寿早夭,活不过三十。
除非,遇上一位贵人。
哪个父母愿意听这样的话,一开始,是听一次轰出去一次,可渐渐的,大家说的都一样,也就不得不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段英杭身体特别健壮,高挑挺拔,面相也不错,根本也不像活不长。
老两口也就没有紧张。
可是再过几年,他的哥哥姐姐一个个娶妻嫁人,就他,对这方面的事,一丁点也不懂。
既不了解,也不好奇,就好像没长这根筋一样。
十四岁,他娘开始给他房里送丫头,一个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