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初见

    一日之计在于晨,尤其是对于学海无涯的学生来说。在国内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刚刚上初中的孩子们就已经开始和小鸟比谁更能起早了。

    四月的北方,日出还没有那么早,天蒙蒙亮的时候顾止便被母亲叫醒,不可避免地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

    无奈母亲待他向来温和,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因此面对这样的母亲,他的火气实在是无处发泄。

    “虽然今天只是去学校报到,但迟到总归不好。”

    郝璐知道儿子正在气头上,便一边盛饭,一边耐心地疏导他的情绪。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并且他的脾气从来不和自己发,而是和周围的同学发,因此他长到了十二岁,还没有一个朋友。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顾止的脾气不好,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有很大的责任。

    顾止两岁的时候就跟着她去了日本,她不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还带着一个孩子,因此换工作的频率很高,而她每次换工作,顾止就要跟着她换学校,每一次刚刚结识了新朋友,就不得不分开了。

    后来,随着顾止的年岁增长,他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习惯了没有朋友的日子,更不会主动去结交朋友,因为他知道,他的友谊是不会长久的。

    今天,顾止又要去新的学校报到了,虽然母亲说过这次回国之后就不走了,要留在她的老家照顾她的母亲,但顾止早已经对于这种理由免疫了,每一次搬家转学,都是母亲口中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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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许陈旧的老式居民楼里,一片灰暗的墙面亮起了一盏灯,在鸭青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突出。

    不需要闹钟或其它外力的提醒,席冉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时间准时醒来,只为了给久病缠身的儿子做上一顿营养的早餐。

    为了不吵醒兰展鹏,她尽量把乒乒乓乓的做菜声降低到最小值,而她不知道,其实兰展鹏的睡眠质量极其不好,一丁点声音都能够马上醒来,因此每天早上她打开卧室的门,隔壁的兰展鹏就会醒来。

    只是,为了不让母亲感到自责,兰展鹏每天都会在床上躺到母亲差不多快做好饭的时刻再起床。

    母子俩这样扭捏的彼此照拂,自从父亲去世不在就渐渐形成了自然。

    有时,兰展鹏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如果没有自己,父母哪怕一生无儿无女,应该都会比现在要更加幸福,而不是一个被他的病拖垮了自己的身体,另一个更是被他拖没了生命。

    “这些青团你带去学校给同学吃吧!快到清明节了。”趁着兰展鹏吃早饭的时候,席冉把一个小小的食盒放到了餐桌上。

    绿油油软绵绵的青团被包裹在透明的保鲜膜里,看起来油光水滑,只是看着就很有食欲,可是兰展鹏知道,这些青团最终的宿命只能是垃圾桶,因为,他没有朋友。

    因为他病态肥胖的身体,从小就是大家嘲讽的对象,一开始他安慰自己,同学们只是小,不懂得生病的痛苦,等长大了大家懂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他已经上了初中一整个学期,虽然身边的同学换了新的面孔,但是嘲讽的语句和捉弄的把戏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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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堂上,班级里的细高个再次欺负兰展鹏,把混着墨水和其它不明液体的水枪射到了他的毛衣上。兰展鹏看着自己身上一打开污渍,心中突然赶到一阵委屈。

    他不知道今天又该用什么理由搪塞母亲,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己是被欺凌的那一个,难道就因为自己和大家的身体不一样吗?可是谁又愿意选择生病呢?

    顾止难过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他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不仅不敢反抗,就连哭都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会招来大家更大的不满和恶意。

    他想,或许他是有错的,否则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不幸去世呢?自己的母亲又为什么会积劳成疾呢?他的病就是他的原罪。

    他从上课偷偷哭到了下课,这下子他更不敢抬头,因为上课时尚且有老师坐镇,大家不敢明目张胆地欺侮嘲讽他,可是下课了,大家的作恶欲便随着铃声一起被解放了。

    他丑陋的哭态招来的从来都不是同情和关心,而是嘲笑和谩骂。

    这么想着,他把头埋得更低,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可是他的身边有了不小的响动,他只能不安地缓缓抬起头。

    随着他的视线缓缓上移,他发现了一张逆着光比阳光更耀眼的面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生得这么俊逸的男孩子。

    看着对方把书包放在自己身边崭新的桌椅上,他试探着开口,“……你……你要坐在这里吗?”

    在他迄今为止的学生生涯中,还从来没有人肯主动做他的同桌,他有些期待,又有些难以置信,声音里尽是掩饰不住的颤抖。

    而对方却并没有答话,兰展鹏觉得自己又一次自作多情、自讨没趣了,却见那人缓缓地点了头。

    兰展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对方坐在自己身边一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