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止期被这一问哽住。
在他的理解中,花府一切变故都是因花止泣的样貌,令叶星火想起了故去的他。
追本溯源,还是因自己而起。
或许是花止泣的遭遇令叶星火愤懑,想要对彼时弱小的自己给予情感上的补偿。
“是……因我。”
最终,花止期保守地回答道。
因为花止泣的家庭。
也因花止期的旧事。
“挺聪明的回答。”
叶星火道。
他举着烙铁,并没有再次落下。
正当花止期松了一口气时,叶星火却牵起了他的手,将烙铁塞入了手中。
他走到花止期身后,将其整个人裹入怀中,双手抬着腕,声音轻柔:
“为了奖励夫人,这一下就由夫人操手,好好教育一下冲撞了夫人的王八蛋。”
什么?
在明知可能自己就是花止期本人的情况下,竟然令他亲手伤害父母。
本以为花府一切已是极限,没想到叶星火本人的魔性更加深重。
“不……”
花止期眼前是父亲浑浊且绝望的眼神,鲜血滴滴答答落至地面,不断敲击着神魂。
花倾年衣衫破烂,满是焦黑。
叶星火为了操纵花止期的手,不惜以汩汩魔气缠绕,他一介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挣脱。
叶星火踌躇的时间对花止期来说无异于煎熬,他不知何时下手,而自己都在背后那人的掌控之中。
如同真正的提线傀儡。
“就这里吧。”
须臾,叶星火打定了主意,毫不犹豫拉着花止期的手腕伸去。
“星火!不要!”
滋啦——
花止期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叶星火的手久久没有收回,躯体不断挣扎的颤动随烙铁传递给花止期。
他瞳孔骤缩,识海中空白一片。
“都说了别叫那么大声。”
叶星火不耐地甩开花止期,“这比起你们好儿子受过的苦简直要轻百倍!”
烙铁哐当落地。
花止期怔怔的转头,发现不知何时,叶星火眼眸中又闪起了魔气的异焰。
“寒仙君他就是被你们这样的渣滓牵连,只能在地牢中度日!他受过的苦不比你们要多?蒙上的冤屈岂是尔等所想?可是,可他……”
“可他即使被亲人背叛、被师门唾弃,被世道伤得满身疮痍,见到我时仍然能安慰我,甚至对我笑……说,说没事,让我等他……”
“——若不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师尊定能同我平安喜乐,定能……”
花止期呆愣地听着,恨不能邢台上的人是自己。
即使心中怨怼,他也无法轻易残害双亲。可同时叶星火心中的折磨又令他心痛。
花止期的魂魄好似受着五马分尸之刑,一边是为人的道义,一边是埋在深处的情感。
他要如何做才能两全?
从前花止期不懂,认为叶星火所做的一切都出于怨憎。
但经历了这几日,无论是崖边邀月还是林间心声,无一不敲响在花止期心底。
它们如同砸在坚石上的水,积蓄得多了,也就打通了他一直不通的情窍。
大婚那日,叶星火在花府院中诉说的爱是真,满腔的孤寂也是真。
眼下花倾年已是苟延残喘之貌,白璃醒后不停地啜泣,面对叶星火也不敢发声。
够了。
花止期痛苦的闭眼。
他愿意将叶星火拉入正道,也愿意承受他所带来的一切。
不是作为花止泣这一替身,而是花止期本人。
他开口:“星火,其实我……”
“对了。”
花止期正想凑上前去,未料想叶星火也在同一时刻找回神志,打断了他将说未说的话。
“夫人不满意这个?那我还有一份更好的礼物。”
叶星火机械般地扭头,眼中充满血丝,完全变红的眼瞳中没有一丝情感,在昏暗的牢中显得无比诡谲。
不妙,这是完全入魔的前兆!
花止期想上前,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无法动弹,只能焦急地开口,试图挽回叶星火的神志:“星火,清醒一点!”
“清醒?”叶星火喃喃,“夫人在说什么,为夫现在清醒得很。”
他抬起手,魔气缠绕指腹,划开一道血口。
渗出的血珠被他在半空中一番描摹,形成一道符咒。
同一时刻,牢狱内阴风忽起,花止期脚下的烟尘被吹散,浮现出其下缜密的法阵。
即使没有灵力,花止期也能明显感受到身后的空间在被撕裂,无法挣脱的引力正将他拖入其中。
这是春昼门禁园中记录过的、只有魔域才能生成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