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宿在走廊铁椅坐了半宿,江桉寂陪了他半宿,谁都没有先开口。
凌晨三点左右,手术室红灯终于熄了,温宿“噌”地一声站起来。初亦年找主治医师聊了十几分钟,江桉寂见医生面色凝重,眉头颦了颦。
将温母安顿好病房,仪器在一旁滴滴作响,温宿坐在陪护椅上一声不吭。
江桉寂找值夜班的护士要了几张湿纸巾,挨着温宿半蹲下,先开始温宿仍有些抗拒,江桉寂使了劲不让他逃。温宿看了看病床上套着呼吸机,双眼紧闭的温母,只好作罢,仍由江桉寂折腾。
他很认真地把温宿十指完全擦拭干净了才起身。
手中残留着湿纸巾自带的茉莉花香,凉意随之过去,温宿攥了攥手心,目光落在自己脚边的地板上,几秒后抬头看着天花板。
热泪涌出眼眶,他用力憋回去,哽咽声卡在喉咙。床上的温母发出微弱声响,温宿急忙起身过去。
江桉寂和初亦年一先一后去了楼梯间。
温父温母自驾游出去度了一段时间蜜月,回来时想赶在高考前一天到,一路原本相安无事,但到隔壁省时发生了交通事故。温父为了保护妻子,被对方货车因惯性飞下来穿过小车天窗前方位置的钢制品直击肺部,最后大出血过了抢救时间。温母撞到了头部,至今昏迷不醒。
初亦年经过深思熟虑,最后还是告诉了温宿,否则这对他不公平。
起初温宿先是一怔,随即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少年比他想象中更坚韧,也更让人心疼。
天亮得很快,初亦年还得回去守着考试的学生,这里便交给了江桉寂。
江桉寂去楼层中间的早晨摊排队买了三份早晨,回到病房时,温宿正站在窗户边看下面。
听见动响,他回过头,顿了几秒,他与江桉寂错身而过。
江桉寂一怔,轻声放下东西,几步跟上温宿。
温宿步子不快不慢,一路走进电梯下到一楼出了医院,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还打着哈切,懒洋洋地按下打表问:“去哪?”
温宿垂下眼帘:“殡仪馆。”
跑这条路什么事没见过,司机“嗯”了一声慢慢发车。
到了地方江桉寂没跟着一起进去,他点开手机,在app上下单了医院陪护服务。翻来翻去找到一个自荐,年龄十八,是个beta女生,护理专业,后面有之前的客户评论,全是各种好评,说小姑娘很讨喜,做事认真。
想了想,他私信对方是否有时间,对方回复很快,交流下来也没有任何障碍。
江桉寂下单了三天先试用,医院地址和楼层发送过去,那边回了一个很可爱的收到表情包。
时间慢慢过去,大门处慢慢出现一抹清瘦身影。
他手里捧着一个深褐色小长方形盒子,表情淡淡,从他脸上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越是这样,江桉寂心里愈发难受,现在的温宿宛如行尸走肉,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能干什么,完全被外界支配。
江桉寂嘴笨,不知从何安慰,便自动闭上了嘴。
温宿看也没看他,捧着盒子。无人知晓少年白皙的指尖发着颤,晨光拂过,携带清风迎来,越过他身侧时,有人在轻轻呼唤他的小名。
停顿半分,他听见了儿时父亲含笑逗他时的语调,也听见了父亲严厉责备他不能停止步伐的声音。
人到了极致悲欢时,是发不出声音的。
回到医院,江桉寂约好的陪护女生到了楼下,她背着书包,时不时看楼层画图分布,时不时拿出手机对比是否正确。
抬眸间,她快速收起手机,想上前询问,见情况不对,欲言又止。
温宿几步走进电梯,人满了江桉寂没更上,只好等下一趟电梯。
beta女生这才上前,她拽了拽自己书包肩带,笑着打招呼:“好巧啊,上次不是还见过来着,又过敏了吗?”
江桉寂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问她这个点来医院干什么,女生说干兼职,顺便询问了单主所在楼层。
明白全部,对接了部分情况,女生表情有些伤感:“我一定好好干!”
江桉寂没说话,心里满是温宿离开时的背影。
回到病房,温母已经醒了,头上包着一圈圈医用白纱布,温宿坐在旁侧,那个深褐色的小长方形盒子不知去了何处。
见到陌生人,温母愣了愣,脸上挂上了习惯性礼貌的笑容,让江桉寂坐会。
温母很瘦,手背针孔处泛着一大块青色,嘴唇发白脱皮,依稀与记忆中的漂亮温婉女人对不上号了。
“阿寂,你带温宿回去收拾收拾,都快有味了,我让他回去他不愿意,你帮我劝劝。”温母笑着用另外一只手推搡温宿,很轻。
温宿表情有些呆滞,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味。
温母还在推他,不缓不慢。温宿垂下眼,轻轻点头:“一会就回来。”
他走了,慌神间仍然能感知到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