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纯白色的天花板, 四肢都如灌了铅似的沉重。冰凉的液体从手背上的血管进入到血液的静脉循环,身体的温度随之一点点被剥离。
栗本望才刚刚用力地睁开了眼睛,随后又被强烈的光照刺激到, 泪腺泌出几滴泪水, 顺着眼角流下。
他不得不用眼睛之外的感官去探索这个房间。
钻入鼻腔的消毒水味道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可还是遮盖不住那股血腥的锈味。
是谁受了伤?还是说他受了严重的伤?
他的记忆混乱得厉害, 在中间大概断了片。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躺在病床上, 栗本望完全想不起来。
“医生,他到底怎么回事?”
“中原大人……心率已经平稳下来了……只不过……有危险……”
问话的人愕然道:“为什么会这样?”
“恐怕是和……有关……”
门外的对话断断续续的, 他们压低着音量, 似乎害怕被房间里的人听到。
“中也。”
一位成年的男性用略带别扭的磁性口音插进对话, 似乎是个不擅长说日语的外国人, 他亲密地称呼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
“干部大人, ”中原中也向对方行礼, 规规矩矩地说道,“有何贵干?”
“我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少年。”男人站着病房门口,向内窥视一眼, “哦, 是我见过的。”
“你是在等他醒过来吗?现在可以进去了。”
听到对方的建议,中原中也思考了两秒, 拧开了病房的门把手。
“栗本,你醒了吗?”
被呼唤了姓氏, 栗本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呜……好痛……”
“你哪里痛?”
中原中也挥手招医生过来做检查。
“眼睛。”栗本望坐起身,喃喃道,“左边的眼睛里像着了火。”
医生低声说句“冒犯了”, 伸手扒开栗本望的左眼。他愣了愣,又去扒开另外一只眼睛检查。
“虹膜异色症?”
医生的嘴里蹦出来一个专业名词,他看到了一红一绿的两只眼睛,实在稀奇。这个病人被送来的时候,眼睛还都是猩红色的。
“力量在他的体内尚未散去,”魏尔伦边说边走进来,“使用过度的后遗症罢了。”
听到魏尔伦的解释,中原中也又去看了医生递来的报告单,总算确认了栗本望没有其他问题。
“太好了,你刚才那种濒死状态真危险。”中原中也松口气,“我差点以为太宰对你下了死手。”
无论是从私交,还是从公事上来判断,活着的栗本望绝对比死掉的尸体更有价值。
既然中原先生这么说,难道他是被太宰治害成这样的?栗本望低头看着身上的灰蓝条纹的病号服,先前的衣服估计被丢掉了。
“那个,谢谢你,中原先生。”栗本望挠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以借给我一身衣服吗?我不能留在这里耽误时间。”
中原中也问了尺码,叫下属拿来了一套崭新的黑西装,他解释道:“我们这边姑且只有这种衣服,将就一下吧。”
黑西装三件套是港口黑手党成员统一的制服,毫不夸张地说,它的库存可以绕横滨一圈。
“不不不,我才是麻烦你了。”栗本望抱着衣服,慌张地道谢,“中原先生帮了我很多忙,我应该好好报答你!”
“不错。”魏尔伦仔细地审视着栗本望,他突然开口,“想要报答中也,你成为他的朋友怎么样?”
对于这个金发男人的建议,栗本望一头雾水,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不怎么好。
魏尔伦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能从他的身上察觉出非人的本质,也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单论朋友的资格——”
“那件事不要提了!”中原中也打断魏尔伦的话,他压不下烦躁的情绪,“我没有兴趣!”
难得见到中原中也发火,魏尔伦知道中原中也还是心存芥蒂,他转身离开。
栗本望攥紧被子,他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被崇拜的中原先生直截了当地拒绝,还是让他有点难受的。
“中原先生,请不要生气。”栗本望仰起脸,勉强做出一个假到不行的笑容,“我,我没有那种自不量力的想法。”
“不是说你。”中原中也摁住帽子,尽力遮住自己狼狈的模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再说了,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么?”
说出最后一句话,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刻意放低了音量。
哎?我们是朋友?
沉浸在自我厌弃中的栗本望猛然抬头,他看着中原中也微红的耳尖,恍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