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晚秋。
屋外大雨倾盆,罗飞回家后脱“下厚重的大衣,轻拍打下肩上沾染的水珠,随后把衣服交给等候多时的保姆。金碧辉煌的客厅里,他坐在法式皮革质地的沙发上,喝了口保姆递来的姜茶,感受到身体渐渐温暖起来,这才慢慢打开一份邮差送来的晚报。
以前人们总觉得印刷新闻和实时要点的纸张颜色要尽可能庄重一些,但现在为了带动报纸发行量,大部分}报纸已经开始印刷成彩色,不过因为双面彩纸太贵,所以基本都是一面彩色,一面黑白。
重点新闻印着彩色,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印成黑白。
“先生,”
保姆拿着一份牛皮纸袋,递了上来, “这是夫人寄给你的邮件。”
罗飞没有抬头,继续专注地看报。
“放这吧。”
“这....."
保姆有些为难,“夫人说希望你能亲自拆开。"
罗飞抬眼看着她,把报纸折叠,放在一旁。
”给我,‘
保姆连忙递给他,说了声还要打扫卫生,便急忙退下。
牛皮纸里包裹的,不过几张薄纸。只是刚摸到它的一瞬,罗飞便猜出里面的东西。,
是离婚协议书。
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姓名儒雅随和。
齐芸汐,是他的夫人。
他从十八岁就认识了这个女人,不过那时他还只是家族用来利用的一枚棋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刚到法定结婚年龄,他就被绑到民政局,被迫跟她签下了一纸合约。120,已经足足八年整。
他对她谈不上喜欢,她对他也谈不上排斥,两人私下各自生活,表面却做足了戏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着在别人眼里神仙眷侣的生活,一同熬过了八年。
罗飞终于在事业上小有成就,摆脱家族的束缚,自立门户,而齐芸汐也在三年前奔赴远洋,想要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挚爱。
他困了她八年,到现在,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罗飞流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继而给她发了条消息。
离婚后家产平分,这些年他辛苦打拼来的财产,送给她一半。
离婚协议让保姆收好隔天寄去,罗飞喝了点酒,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走神。
屋子空荡荡的,一点人气儿也没有。许多年来,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回家,然后一一个人睡觉。120ccdf
他也试图跟着酒桌,上那些高谈阔论的人成为朋友,但是每当他们用轻佻猥琐的言语辱骂下属和调戏女同事时,他便忍不住地恶心发呕。
他从小被送到贵族学院上学,在英国留学几年,思想开放的同时,还保留着翔些中华人民最淳朴的观念和道德品行。
他是个在外界看来近乎完美的人,但就是这:个完美无瑕的人,此刻却差点掉下眼泪。
罗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慌张地抽过纸巾擦拭过眼角,看着湿润的纸巾,忽然有些迷茫。
他什么都不缺,金钱,权力,地位......那些所谓的朋友,只有他想要,也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唯独,此刻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空了一块。
罗飞瘫软地躺着,丢掉平日里的严肃沉稳的架子,把整个身体都陷进沙发里。
身旁的报纸还在,他本想把它放到桌上,但是不经意间,却瞥见黑白报纸左下角那块很小的报道,报道旁是一个男人和一-片建筑的照片。£9f51bd
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羽绒服,系着一 抹鲜艳的红色围巾,站在古朴的竹楼前,看着镜头,粲然微笑。
罗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真诚的笑容,一时竟然有些入迷。痴痴地盯着翔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沉闷的心情仿佛也缓解了许多。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还抱着那张报纸。
于是他又重新摊开,把那栏报道仔细读完,这才知道,有一个叫坞城的小镇,里面有一一些古老的建筑,沿着坞江而建,长约千米被唤做涣州古城。这个地方也曾兴盛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因为游客素质堪忧,毁坏当地建筑,加上坞城人民本身并不爱护,也没有特别维护,涣州古城也就逐日衰败,越来越无人问津。
不过当地政府近些年准备重修古城,开发旅游业,因此做了许多推广和宣传,广招投资和开发商。
罗飞忽然来了兴致,把当地发展历史和文化底蕴都翻来看了看。
一个贫穷的小镇,曾经靠做化工厂赚了不少钱,不过一次事故后化工厂爆炸,不仅污染环境,也害大部分青壮年不得已丢下老家的工作,跑到县城去打工。不多都是些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再加上三面环山,一面傍江,所以十分封闭,发展迟缓。
去年新上任一位年轻的党委书记,这才逐渐有一些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