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沁人心脾,偌大间房屋里静谧无声,偶有纸业翻动声。
如此,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便显得很不识时务。
纸上的毛笔久悬不动,似是想等那烦人的脚步声消失再下笔,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径直走向此处。
“叶大人!”人还在门外就急切地传来喊声,谦农径直推开紧闭的房门,差点被满屋的熏香直接送走。
他挥手驱散烟雾,在朦胧中看见屋内正中央的人撑着头闭眼休憩,一张被滴了墨的宣纸飘飘然飞到废纸篓上空,燃成灰烬纷纷下落。
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但谦农还是忍不住上前对着假寐的女子质问,道:“叶大人,叶大人,叶半烟!我半个时辰前便喊人来请你,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半烟缓缓睁眼,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半晌才看向气急败坏的谦农,反问,“历郡上城统共多少人?”
谦农不解,不过碍于身份还是答了。“除皇城之外仙都人数最多之城,共五万余人。”
历郡上城可谓是仙都粮仓,此处位于万里平原最肥沃之地,是种植粮食最好的地方,可上城四季分明,只有春夏季才能种植粮食。五百年前,仙都遭遇万里冰封,久久不见回春,眼见着数多百姓或冻死雪地,或饿死街头,九色山老祖散尽自身全部修为,在冰原之中划下此处方圆百里之地,从此这里便四季变春夏两季,一年到头都能种植粮食,成为了仙都名副其实的粮仓。
良田沃土,四季无冬,这地方的人自然越来越多,造就了这辽阔百里、独一无二的历郡上城。
重新压好宣纸,叶半烟拿笔杆子直指门外,问:“现在几时了?”
还问现在几时了!这日头都西落了,不过片刻便就要天黑了,这人还好意思问他现在几时?谦农差点没被气绝,他心里愤恨,想着要不是这女人磨蹭,估计这会儿都已经抓到那东西了!
“日暮西山,酉时过半。”叶半烟下笔迅速,几笔过后一只水牛便隐隐出现在纸上,她继续问:“来报官的那家人还没回去吧?”
“是,还在大厅处跪着。”回答的是一旁候着的黑金麒麟。
随后便是一阵不短的沉默,谦农气得说不出话,叶半烟也没有搭理他,直到一只壮硕的水牛翩然映于纸上,那牛可以说是画得生动非凡,牛眼大睁,牛角前抵,是怒气冲冲的姿态,通体青灰,只在两只硕大的牛角间有一大片雪白的花色。
叶半烟画完,对着牛笑出声,轻轻吹了吹墨才说道:“那家人与桑浅同住一屋檐下一月有余,这半日快天黑了都不见归家,就连行动不便的老太太都不见了,你说这是打草惊蛇呢?还是打草惊蛇呢?”
“在者,你找到了桑浅又怎样?你现在能抓他吗?别忘了,我们来这穷困潦倒的上城是为了解除咒术。谦农啊,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同窗七年,以桑浅那德行要是知道谁是施咒之人会安安分分地坐在家里等你去抓?”
“这咒术一看就知道是为他所为,他找那人容易还是你找那人容易?就不能放了人安安静静等他找到施咒之人再动手不行?”
谦农气得毛都竖了起来,要不是他不善武力恐怕早就与叶半烟打起来了。他嘭地打关上门,一声不吭地走了。
四周终归寂静,叶半烟把那牛画揉成一团随手丢弃。重新在宣纸上写先前被打断的词。
傍晚,司昭又带回来半只烤鸭强迫桑浅吃下。
桑浅被腻着嗓子,不情不愿地嚼,这次他直接把半只又一半的烤鸭连同鸭皮都给了司昭,谁知司昭只接了鸭腿和鸭翅,其他的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宋志成一家到天完全黑透了都不见回来,他肯定徒弟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回来的时候看见毫无动静的对面,徒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直接扔了鸭子过来就强迫他吃。
“外边怎样?”一点点磨着鸭肉,桑浅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司昭:“黄泉碧落的人都来了。他们一家人都去了城主府,估摸着都知道我们两人的消息了。”
“那我们现在去汇合?”桑浅喜道,这样就能找到施咒之人解咒,他们也可以跑路了。
“不行。城外救援还未到,还走不了。既然现在黄泉的人知道了你我的踪迹,想必那些散布谣言的人也快知道了。我们现在过去只会是被一网打尽的结果,必须等到城外救援到了才能动身。”
司昭看了看桑浅艰难吞咽地模样,又把手上的鸭腿递了过去。“黄泉的人没来,估计是想要等我们找到施咒之人再动手,但散布流言的人可不会顾及百姓性命,我需要灵力隐藏我们的行踪,会消耗你很多体力,所以你要吃多点,估计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是吃不了东西的了。”
原本很抗拒的桑浅听完这话,默默接过鸭腿,撕下一半又递回去。“就算有灵力支撑,你也要再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