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冷水洗过脸，又静静待了片刻，程彦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羞耻感就占据了上风，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出门面对自己的队友们。
刚从选手席上下来，连手机都没有，还好理智没完全掉线，开水龙头前把键盘放到了安全干燥的位置。
小时候似乎是见过同学这样哭泣的，在出考试分数的时候。但程彦从没有因为成绩哭过。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没有那么在乎。
然而，单从结果上看，LPL春季赛亚军，是程彦目前为止拿到过最好的成绩，并不能说失败，又为什么这么想哭呢？相比之下，在次级联赛时、在DM时，也不是完全没有败绩的。
因为想赢，努力了这么久，机会又离得这么近，仿佛触手可及，不甘心承认自己输了。不管是为了GSG，还是为了那个赢了就表白的与自己的约定，程彦早就把这局比赛一定要赢的想法刻进了脑海深处。
前两局的失利无法断绝他的希望，只要还有机会，他就能凭借信念全力发挥。唯有第四局基地血条不可挽回地减少的画面，真正让程彦感受到了痛苦。
“Rifle。”
后台来往的人不多，只有哗哗水声的环境中突然被叫了一声，程彦一愣，连忙关了龙头，转头看向盥洗室门口的章简。
“怎么样？能回去了吗？”
章简听到这情况时着实吓了一跳，他对程彦的印象一直都是个温顺的小朋友，没想到输了比赛会让他情绪如此激动。一边把全队成员安排个心理咨询排上日程，一边匆匆忙忙赶来找人了。
“嗯，嗯，可以回去……”
程彦又恢复了平时乖顺的样子，眼圈红红的，显得更加乖巧无害，让人怜爱。
虽然被章简看到也很羞耻，但有个人带，总比自己独自回休息室，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来得好。
“东西他们都帮你收好了。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思出去吃饭，准备回酒店随便吃点。”
“今天比赛你打得挺好的，裴教练都夸你了，也不要太自责了。”
章简边走边说，程彦只点点头。
打得差输了悔恨，打得好输了遗憾，但归根结底都是输了。输的时候不能想得这么开，要赢回来以后，才能拿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说一句从失败中收获很多。
休息室里没人讲话，甚至比走廊还安静。
庄毅见程彦回来，伸手一抛，把他的包扔了过去。
程彦抱着包坐到好友身边小声道谢，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
“别谢我，队长帮你拿的。”
说到姚煜，程彦又紧张起来，自己居然一激动推了他，必须好好道歉。抬头环视一圈，却没找到对方。
章简帮忙问出了他的问题：“人呢？怎么就剩你们几个了？”
邱天横尸般躺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GSG吉祥物的抱枕。有气无力道：“采访。刚刚来叫人采访，我说我头晕，Pro说他肚子疼，裴教练就带他们过去了。”
春决这样级别的赛事，即便是败者也有媒体采访，但体贴地不要求所有人到场。
屏幕上播放的是对SUN的采访画面，但在后台，GSG的几名队员也在接受采访，几小时后就会由媒体公布在各个平台上。
程彦再次感受到自己是何等不成熟，想好要分担姚煜的压力，到头来一输比赛就什么都忘了，还反而给他添麻烦。
程彦心里惦记着道歉，视线自然而然地就粘着姚煜，而姚煜似乎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疲惫，一上车就闭着眼睛睡了。
晚饭期间，众人话都不多，各顾各埋头吃饭。
章简这赛季一直怕小崽子们飘了，专心致力于扮白脸，拽着缰绳不准狼。当惯了这样的角色，乍一时间要切换成知心大哥哥，有些不太适应。
但看着队员们一个个脸色不好，他也是真的心里不好受。
同样不好受的还有张鸿飞，他脾气直爽，干脆就道：“我直说了吧，大家能做的都做了，有问题也不是你们的问题。SUN的战术储备超过我们，是我们教练组做得不够多。”
这话就如同考试完，班级成绩不好，老师主动检讨说自己和同事教得不行。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大家下意识都去寻找裴教练，想看看他的反应。
“干嘛个干嘛呢，别找了，裴教练不在。他回房间休息去了。”张鸿飞轻轻拍两下桌子，“吃饭愁眉苦脸，看热闹倒是起劲了？”
庄毅：“切。我看你就是趁裴教练不在才敢这么说。”
张鸿飞：“换他在，他也得这么说。SUN玩得太花了。他们那辅助，明明是个新人……”
张鸿飞意识到说错了话，顿时收了声。
玩得花倒也不一定全靠教练组事先设计好。具体的安排还要靠选手在场上的临场应对，SUN的指挥在决策上完全压制住了GSG。
章简接过话头，招呼道：“经验不足嘛，我们这赛季能拿个亚军，已经很好了。输得也不难看，不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