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殿内“囍”字的新色还未褪,外头却已经挂上了白绸,整个皇宫的人身上见不到一点艳色,入眼全部是悲凉的白。
天刚微亮,肖赞便骑马出了皇宫,黑色的斗篷下是新做的丧服。
将军府的门上挂着朵大大的白花,垂下的白绸耷拉在两边,被晨间的风吹拂着摆动。
肖赞翻身下马,拍着大门。
门打开一缝,探出一个头,与之交谈了几句,很快侧开身让人进了门。
府内静悄悄的,连灯都未点,仆人引着肖赞,一路到了王夫人门前。
“夫人少爷,三殿下来了。”仆人在门口说道。
里面传来王博瓮声瓮气的声音:“请殿下进来。”
仆人掀开门前挡风的帘子,肖赞取下斗篷帽子,低头进了屋。
屋内,王夫人倚在床头,拿手帕不停抹着眼泪,王博坐在床边,脸上泪痕还未干。
见人进来了,王夫人强忍心中悲痛要起身。
“夫人不必多礼,躺着便好。”他说完,又看向一旁的王博,“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转移到了王博房中,一左一右对立坐着。
“我爹什么时候送回家。”王博率先开口。
肖赞此次来就是说这件事,没想到人先开口问了。
“北边地形险峻,多峭壁陡崖,偏偏又遇上冬季,路上积雪不化,王将军他们追击寇人时马蹄打滑,一行人全部掉进了崖沟中,等后面的人赶来已经太迟了……”
王博低头听着,眼泪一滴一滴到了手上。
“还说要我雪天不要骑马,自己不也逞能,这么大年纪什么都往前冲。”
这一刻他多希望他爹是畏手畏脚缩在后面的那一个,大不了被他知道后嘲笑一顿,但这又有什么呢?
我宁愿你做一个被我嘲笑的弱者,也不愿你成为所有人悼念的英雄。
“守在那的镇北军,原本就兵力微弱,眼下王将军他们一出事,军中慌乱,更是被敌人吃的死死的,进出不得。”
“进出不得?”王博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他们堵了我爹回家的路?”
肖赞的默认让人更恼怒,王博拍着桌子情绪激动。
“堂堂镇北军,竟被几个贼人搞成这幅难堪的样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故去的李老将军泉下有知,恐怕也要抬不起头。”
别看王博年纪轻,现下朝中每只军队他可都有了解,早些年除了自家老爹带的兵以外,他最佩服的便是这镇北军。
“江浙那边手下拥着那么多精兵强将,一个也不舍得往外调,为人臣者,尤其是带兵打仗的,最忌兵权过大。陛下就该强硬些,抽调一半去补充北边,权衡兵力。”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昨夜我已经以父皇之名下了死命令,让江浙拨了三万人。你放心,一定把王将军带回来。”
“是林将军带队吗?不是的话其他人我一个都信不过。”王博搓着手说道。
肖赞摇摇头:“林将军在带新兵,明天才赶回来,原本是要他守皇宫的,既然你信不过……”
“不必了。”王博打断了他的话,红着眼睛说道,“我要亲自去带我爹回来。”
肖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人的要求:“我答应过父皇,绝对不会再让你们王家男子上战场。”
“这不是上战场,我不会恋战,也不会拼命,我只做我该做的,我只是去接我爹回家。”
肖赞抬手扣在他手上,盯了他一会儿说道:“整个洛阳我没几个信得过的人,我只希望能把每个人都放在我眼前,双眼可见的安全范围内。”
“记得我以前问殿下,为何要窝在这城中,殿下说惜命,我不否认,人人都惜命,我也不例外。我的命很小,系着我爹我娘还有将军府,可现在我的一大半命没了,我很疼,很疼很疼……”
王博抓着自己胸口处的衣服,手上的骨节凸出。
此去地形险峻,肖赞怎能放得下心,他犹豫着,迟迟不肯表态。
“殿下,现在在那躺着的是我爹,我是一定要去接他回来的。您不同意,我也要去。”
王博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肖赞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拉住。
“好,我让你跟着去,不过要答应我,遇到事一定不要往前冲。”
虽是这么嘱咐着,但他知道,以王博的性子断不会做那畏缩之人。
肖赞内心忧虑重重。
“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就走。”
王博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向房间深处,没一会儿,拿出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递到肖赞手里。
“殿下骑马来的吧?路上寒气重,可要多披件衣服。我让人备马车送殿下回宫。”
肖赞不知人是如何知道自己骑马来的,迟疑接过人手里的披风。
“不必了,马车一路从将军府进宫太过招摇,我自己回去就好。下午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