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撒网

    次日温绪之散朝时,便听打扫御阶的宫人们小声议论:昨日里小皇子策马出宫了一趟,路上受了凉,回来便病倒了,几副药下去还是烧的厉害,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倒是苦了那一帮太医。

    小皇子从小便养的娇,身体一贯娇弱,温绪之也是知晓的。如今这一病不知又要拖到几时才能好,终究还是自己惹下的。

    温绪之忍了又忍还是请旨去了江知砚殿里。他想:自己的学生病了,做太傅的于情于理都该去瞧一眼才是。

    睡着了的江知砚瞧着比往日沉静了许多,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细汗。不知是发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紧蹙着,像化不开的结。

    他不该是这样的。

    温绪之眸中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却被他紧紧压制着。他印象里的小皇子乃是皇后的嫡子,太子殿下的同胞弟弟,哪怕是在这风云诡秘的深宫里也是受尽了宠爱,沾染不得半点肮脏。他永远是恣意明媚的,鲜活的。连那双眼睛里都盈满了笑,总是引得人不自觉得陷入其中。

    温绪之忍不住伸手拭去了他额头上的汗水,江知砚似有所感的动了动眼睫,睁开了眼睛。

    “殿下可好些了?”见他醒了,温绪之收回手,又恢复了人前那种冷淡的神色。

    江知砚烧的脑袋有些糊涂,早就分不清面前这个是真的太傅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只是伸手紧紧攥住了温绪之的衣袖,道:

    “母后说,爱而不得才是人间常态。”江知砚烧的嗓音发哑,说着像是就要落泪:“可我总忍不住想,若是太傅和我能是那个例外,该有多好。”说完他便又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温绪之看着被他攥住的衣袖,眸中压不住的情绪翻涌。

    兜兜转转许多年,他做他的太傅,虽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但也仅止如此,再不能往前一步。

    可世间情爱多是剪不断,理还乱。这感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就更不知要如何才能来个了断……

    恐过了病气给太子殿下,江知砚这几日未再去太子书房听学。到了第四天才蔫蔫的坐在太子身侧温书,只是那心思全不在手中的书卷上。

    太子见幼弟精神不佳,便劝道:“阿砚若是不舒服何不多休息几日,太傅因事告了假,许多日子不曾来了。你也可以偷些闲,不碍事。”

    闻言江知砚又想起当日温绪之的话。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太傅对他,除了师生之宜,当真是全无半点其他感情。

    “我身为殿下的太傅,虽不敢妄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殿下也万不该抱有这般不伦思想。若为他人所知。岂不招来天下人耻笑!”

    那日太傅这般回绝自己时,他像是在太傅一向冷淡的神情中看出了浓浓的失望……

    如此,再要太傅接受自己大约是没有希望了吧。

    可没有希望他便不做了吗?

    若是这样就放弃了, 那他就不是江知砚了。

    太傅讨厌他了,在刻意回避他这样的念头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江知砚克制不住的这么想着。

    他绝不能接受那样的后果。他要再去见见他,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他要去告诉太傅,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爱一个人能有什么错呢?

    越是靠近温府,江知砚心里就越是慌乱。

    太傅还会让他进门吗?见了太傅要说些什么?太傅还会再说那些话来回绝他吗……

    江知砚熟门熟路地摸进了温绪之是书房,正在习字的太傅像是没想到他还会再来,拧了拧眉看向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知砚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倒是温绪之缓缓的放下笔上前行礼,语气平静地道:“参见殿下。”

    他的冷淡,一下子就刺伤了对面鼓足勇气的小皇子。

    “太傅,我……”江知砚紧紧攥着手心,开口道:“太傅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才不来授课的吗?”

    “微臣不敢。”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总是用繁琐的礼节,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知砚眸光微微一凝,随即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登时改变了主意,专注地落在温绪之脸上的视线也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淡淡地道:“如此便好,我还以为是当日冒犯了太傅,太傅厌了我,这才故意不来。”

    温绪之这才抬眸看向他,恍然发现眼前的少年再不是当年由皇后娘娘牵着来上课的幼童了。

    江知砚天生生的一副好皮囊,样貌肖皇上,却又更像皇后,五官精致却不女气,美得浓墨妖冶,叫人过目不忘,见之入心。

    “小殿下多虑了。”温绪之收回了视线,语气依旧平淡。

    “那就好,看到太傅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江知砚勾唇一笑道:“那我便不打扰太傅习字,先走一步。”

    他转身的刹那,温绪之无端地觉得他身上有浓浓的落寞流露出来。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住他。却没有任何理由伸出手,只得做罢。

    江知砚离开太傅府之后,没有立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