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从心为怂



    众人听了此番话皆愕然不已,裴泱辞不管是徒弟,还是师兄,师弟,都做的不怎么样。但唯独师父这位置,他做的算得上是顶好了。他爱徒甚命,整宗都晓得。

    “师兄他当年为救被咬的只剩半面脸的谢晔,可是割了自己皮肉,将肉贴在了空处。这层肉相叠,早就变换了原本模样。谢晔不过换后的脸有几分像那孽道,怎能就说他是孽道孩子?而且,师尊当年就是摔下了眷无涯,若不出意外,他老人家现在仍息在其中。难道他不是人么?”

    一身长八尺的男子从众人身后走出,此男子脑后随意扎着无数微黄柔丝,一双通透杏花目落在微挑淡眉下方,玲珑玉鼻,朱唇榴齿。若不是咫天宗不收女徒,此长相怕当真会惹得一众小道春心萌动。

    此人名唤薛珑,是裴泱辞的师弟。他生得如此相貌,在数年之前,裴泱辞自然曾追求过。可别看他男生女相,心中却只存着女子。面对男子,连个眼都不愿抬。追求失败后,二人无话了好些年。自打某日两人在山下一男女兼有的烟花地相遇,便成了整日一起躲师尊的损友。

    就算不看脸不闻声,裴泱辞也能猜出站出的人是他。这种场合,能给自己说好话的,只有薛珑一人而已。

    “不论谢晔是否为孽道儿子。他拔仙草是事实。罪早当死,还请长老速速处决。”裴泱辞单手置于胸前,眉头紧锁,故作一副苦大仇深模样。

    “想不到你竟如此公正分明。那好,我现在就取了谢晔性命,以儆效尤。”苍微长老捋了捋面下的花白长髯说道。言罢他便将两指竖在唇中,默念起一串繁复咒语。

    “师尊……师尊不要我了……”谢晔的肩膀抖晃,漫出眼眶的热泪同冷雨织在一起,脸上淌着的已是辨驳不清是泪还是雨。

    谢晔哭的撕心裂肺,裴泱辞不忍再看,便别过了眼。他自认同谢晔还有些师徒情分。但若现在不狠下心,他日受苦的可是自己。

    苍微长老吐完咒语,数十只铁剑就从其背后飞出,伴周遭附剑的银光通朝谢晔袭去。就在谢晔血溅当场之际。一道白色身影以媲疾风之速在剑雨砸来前,将谢晔紧护在了身下。

    “谢从心!你拔什么不行,非拔秃了苍微长老种的金陵芝。”裴泱辞刚干的衣衫又被打了湿,他张目怒斥谢晔,语气颇重。可他气的并非谢晔拔草一事,他气的是自己,竟在可以撇掉惨死前路的关键道口,又择踏上了原来不归路。

    谢晔听了责备话,哭的更大声了,“师尊您为除妖受了伤,不忍让我看您憔悴模样,快一月都不让我寻您,我为早些见您,就去摘了听说可医百病的小野草。可是,还没把草给您,就被长老捉了……”

    裴泱辞怎么说都是天赋极佳的道客,他上月不过被一小妖伤了,两三日就可痊愈。他闭门不见谢晔,只是不愿勾起前尘的痛苦回忆。

    “师尊,能不能不要再唤我的字了……”

    现在的谢晔确实还是孩子,都到了生死之隙,还顾着这无关轻重的事,裴泱辞想到此不禁摇头叹息,“为何?”

    “薛师叔说,从心为怂。怂人一辈子都没用,若我成了怂人将来就不能保护师尊了。”

    薛珑这人就是爱说这些没用的。裴泱辞喊了十几年谢从心,也没给谢晔喊成不惧步魔道,不敢屠四海的怂人。

    谢晔巴掌大的小脸涨了一层绯红,泪水扑簌扑簌直往下掉,看着这可怜样子,裴泱辞无奈回了句,“脸都哭花了,还说不想做怂人,你现在不是怂人是什么?”

    裴泱辞宽袖一挥,一方金红画咒便绕在了他同谢晔身侧。若冰铁剑被画咒生得光幕尽挡住原路折返了去。利剑纷飞,差掷到苍微长老身后众道骨肉中。

    “裴泱辞!你既说了要杀了谢晔,现在又护在身下,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让我连你一起杀了么?”苍微长老胡须上下齐翻,看样子已是气极了。

    “弟子并非有意护谢晔。只是掌门曾说过,若要维系一乾境,需寻得眉间有红点的五位福泽过身之人。整宗人都知谢晔眉中添有朱红。我只是怕若您现在杀了谢晔,那万千百姓可就当真都没救了。”

    裴泱辞半跪于地,漉漉湿衫紧贴在白肌上,将之略单薄的身躯轮廓尽勾勒了出。

    “天下之大,难道那五人非得有一人是他么?谢晔天赋极低,入宗五年来,就是个简单咒法都记不住,炼气之关都未过。他若能担起维系一乾境大任,就同你无情道能修成一般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