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妮妮静静地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阿罕说:“因为贵族压迫我们。”
李妮妮:“不,因为你们活该。”
“没有人是活该的。”阿罕黝黑的眼望着她:“主人,你根本不懂人民的苦难。”
李妮妮:“但我知道奴性是怎么养成,就比如你这句‘主人’。”
阿罕抿起唇,跪在她的小板凳前,不说话了。
“没有奴性的人,是不会有主人的。”李妮妮说:“你应该在我试图成为你主人的那一瞬间,就把我杀掉。你要知道,没人配成为另一个人的主人,所有想驯化你的人,都是你的敌人。”
“我查阅了卷宗,婆罗门压迫了你们几千年,你们反抗过几次?”李妮妮平视着阿罕:“是不是只要屠刀不落在自己头上,明天还有一个饼可以吃,就想着一日可以拖一日?是不是总盼着有人为你反抗,只要坐在革命者的身后吃时代的红利,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高枕无忧?”
她眼中又露出了那种佛陀般悲悯而又无情的神色。
“不管你觉得道不道德,狼天生就是会吃掉羊。时间会荡涤一切枷锁,留到最后的只有人性,而人性就是弱肉强食。”
“如果现在,我想把你的眼睛挖去,你能反抗吗?你不能,这就是弱者的可鄙。被欺压不是你的错,被欺压却不反抗,才是你的错。”
李妮妮发现自己的想法,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胆大。
她原本只想着走正常的方式进入官场,但是武太郎不配合,她就只能另辟蹊径。
她必须掌握权利,因为如果不能坐到高位,她就没有办法了解达摩末罗的秘密。
那些与神主有关的、最隐晦的事情,可都垄断在王室和神殿手里。
——她需要一支起-义军。
李妮妮想。
既然不能加入他们,那就从外部打破他们好了。
她知道自己在给阿罕洗脑,也知道自己在炮制战争,但这又怎么样呢?
退一万步说,难道古印度这吃人的种姓制度,不该被推-翻吗?
低种姓的贱民,甚至不能让影子落在高种姓人的身上,他们连走路都要自己带着扫帚,边走边扫掉自己的脚印。【2】
凭什么呢?
他们才是真正创造社会财富的人,贵族可从来不事生产,他们只负责调度、创作和享受。
为了支撑贵族这些奢侈的爱好,贫民一大半收入以税收的方式被王室收割,另外一半则以各种□□目,被婆罗门收割。
女人每日累死累活地劳作,累到子宫从肚子里掉出来,只能把子宫绑在身上,继续劳作。【3】
然后用自己的血肉,去供养另一群社会巨婴。
凭什么呢?
古印度王室常年兵戈,婆罗门两亿个神祇的庞大“神僚”不断拖垮社会。这两个利益体,就像两条巨大的血吸虫,消耗的价值远大于创造的价值。
凭什么呢?
不能让贱民的贫穷,变成永恒的贫穷。这是不公平的,李妮妮想。
虽然她本意不是搞种姓革-命,但是殊途同归,在她找寻这个世界真相的过程中,李妮妮觉得自己可以顺便搞一搞。
能搞成当然好,搞不成也没关系。
反正贿赂长老院官员也是烧钱,搞革-命也是烧钱,都是烧钱,不如选一个她喜欢的、干脆点的方式。
条条大路通北京。
李妮妮看着面前跪着的阿罕。
“你站起来。”她说:“如果你愿意,从今天起,我给你一把刀。”
*
李妮妮先给了阿罕一万古斯塔金币,让他去招兵买马,先号召码头上活不下去的工人举起手来。
达摩末罗活不下去的人可太多了。
教员说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就是她从克里希那那里诈来的卖身钱,一下子去了三分之一。
把钱给出去的时候,李妮妮心痛如绞,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再一次抱怨武太郎怎么就不知道开源节流,之前搬家具的时候就不应该雇工人,应该自己动手。
真是太败家了。
而且阿罕招兵买马的名义也不能用“推翻种姓制度”,这要流传出去,他们的小组织还没有建立起来,就会被婆罗门贵族直接拿大锤碾碎。
他们必须苟着发育。
李妮妮给阿罕讲了整整两天的马克思原理。
这两天她口干舌燥,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二天的傍晚,李妮妮满意地从阿罕的房间走出来,留下房间里大受震动、仿佛灵魂受到升华的阿罕。
李妮妮告诉他,他们的组织,目前暂时叫做“达摩末罗无产者互助小组”,他们的口号,是“全世界的无产者联合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