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想着多个人帮忙留意总比他一个人强,总归是多一份希望,于是,将手机中父亲唯一的一张照片发给了苏益,翻照片时,看着图库列表里钟叙乔的照片,一丝苦涩开始泛滥,瞬间蔓延,不争气的湮没了苏沐整个心间,他手指停在“删除”键上,良久,良久。
钟叙乔拿着苏沐照片,用流利英文向当地游客或摊贩礼貌的探询苏沐下落,一连问数人,都说没注意,直到问到一个卖新鲜椰汁的小摊前,老板点点头,说见过,昨天还在这里晒太阳,钟叙乔大喜,大喊一声:“他在哪?麻烦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一激动,不小心撞翻小摊前的摞好的一排椰子,慌忙之下钟叙乔忙蹲下身帮着捡椰子。
游轮到码头了,鸣笛声响起的前一秒,苏沐似乎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像钟叙乔的声音,苏沐自嘲的笑笑,这是出现幻觉了么?可这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真实?苏沐转身回望,只见他常买椰汁的小摊前一片混乱,似乎是椰子架翻倒,老板正忙着捡椰子,并没见到他心目中期待的那道声音。
钟叙乔帮着捡完椰子,表示要赔偿,摊贩老板摆手,说:“你找的朋友,昨天还在这岛上,今天没见到他,今天是游轮出海日,很多游客会上游轮观光,你可以上那边看看。”
向老板道谢后,钟叙乔小跑着奔向码头,工作人员正在收船錨,钟叙乔喘着气,急切的问还能不能上船,工作人员拒绝:“今天的游客数已满,抱歉。”
苏沐站在游轮顶层观光台,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收容他那颗伤过心的岛屿,码头站着的一抹身影再次令他心中一痛,不光幻听,还眼花。
一周后,苏沐乘坐游轮回国了,苏益的朋友告诉他,有人在GZ的一处小镇,看见过一位腿脚不方便的流浪老人,与苏沐父亲特征极其相似,苏沐当即决定前往。
苏益一听激动的蹦起来,“好巧啊,我要去支教的山村也在GZ,只是不同一个县,我们可以先同路,到了GZ市区再分开,我打算开车去,村里没车,以后运物资不方便,反正我的车放着也浪费,不如开去,你跟我一起吧,路上还能作个伴!”
一路同行的这些天,苏沐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朋友的感觉,至少不孤独,于是表示自己可以出一半油费,跟他一起上路。
苏益一脸不高兴,“你这是看不起我?作为朋友,我们算朋友了吧?朋友能用金钱衡量?”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苏沐解释:“我只是想帮你分担,减少你的负担,我们当然是朋友。”
朋友……不知道许江叙和季景明怎么样了,他们联系不到我,会不会担心?应该会吧,江叙可能还会找钟叙乔拼命,该不该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还是算了吧,等找到父亲稳定下来再说。
苏沐注意到苏益虽然朋友多,但好像从没提过自己家人,于是小心翼翼的问起,苏益有那么一瞬间的低沉,很快又扬起笑脸,“啊?我没告诉你吗?我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双双出车锅离世了,他们生前的事业、公司,包括我,全都由我爸的好下属代为监管,没人管我,后来那个监管我的叔叔……他结婚了,更没人管我了,我就是个天地间的闲散人士。”
“对不起……”
苏益拍拍他肩膀,“哎,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苏沐和苏益在GZ市区分道扬镳,苏益万分不舍,“苏沐,你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找吗?我可以先陪你几天。”
“不用,我这一找,也不知道多久,你去吧,别让孩子们等急了。”
“那你如果找到了,记得来看我,找不到,也来找我,我的电话,我的地址,你都记下了吗?”苏益再一次跟他确认。
“记下了,知道了,谢谢你,苏益。”
苏沐在街边随便买了张电话卡,以前的卡被扔在了异国他乡,在GZ找了大半个月,期间所用积蓄全是用的他在酒庄上班那段时间存下的工资,钱是在国外外汇取的,取钱时才知秦铮多给他发了三个月工资,一想又是满心自责,自己这么一走,对朋友不负责,对工作不负责,对同事、老板,全是歉意。
钟叙乔在国外待了大半个月,走遍了他感觉苏沐会去的每一座城每一个岛屿,都没找到他,回国后,钟叙乔向派出所以失踪人口备案,警察查遍各大航空公司往来人口记录,也并没找到苏沐回国的记录,甚至连苏沐从前的银行卡号,都没消费记录。
对着苏沐照片,钟叙乔一寸一寸抚摸他的眉眼。
沐沐,你到底在哪里?
时间是个不讲道理的坏小孩,不经意间的偷走了记忆中的情深意切,将它们封锁在记忆最深处的秘密盒子里,假装遗忘。
好像只是瞬息之间,眼睛闭上,再睁开,已是两年后了,又好像是过了几个世纪,用了无数时间,才将钟叙乔淡忘,才会在想起他的名字时不再心痛。
季景明受钟伯父嘱托来给钟叙乔送药,方渐清一脸不耐的跟在后面,嘟囔:“你管他做什么,最好病死他,病死一个少一个,谁让他没把沐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