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背着小书包离开学校了,学校总共就四个班,五年级开始要去隔壁村上学,苏益从隔壁班走过来,老远的喊:“苏沐,晚上我们吃什么啊?要不你还是做上次做的红薯面条吧?我想吃。”
老县长叫住苏益:“苏老师,找你一下午了,听说你带孩子们去采什么风去了,来来来,给介绍下,这位钟先生,给咱捐学校的。”
苏益吓了一跳,刚直愣愣的跑,完全没看见教室外的老槐树下还站着两个人,忙搓搓手,跟钟叙乔打招呼:“钟先生,你好你好,我叫苏益,幸会幸会!”
苏沐就是在这时候走出教室,当着钟叙乔和老县长的面,故作暧昧的帮苏益拈走了裤角沾染的枯草,这就是在这时,他的余光瞥到钟叙乔神色更为黯淡。
老县长不懂这些,只当是同事、朋友间的互动,亲切的拍着苏沐肩膀,“小苏老师啊,钟先生明天还得在这边,今晚就不回县城了,省得上山下山的来回折腾,要麻烦小苏老师了,钟先生跟你挤一个晚上,成不?”
“不麻烦,”苏沐笑着说:“我那间屋子还算干净,收拾下就能睡了,让给钟先生,我跟苏老师挤一晚上。”
老县长点点头,“还是小苏老师想得周到。”
钟叙乔心已沉到湖底,他跟这位年轻的苏老师,是什么关系?
苏益一脸懵,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具体哪不对,这么安排好像也没问题,钟先生来是客人,这乡里乡村的,确实没个地方落脚,就连他跟苏沐的房间,也还是他们来之前,村民们帮着给搭建的,两间平房连在一起,就在学校后边不远处,靠着山坡。
苏沐领着钟叙乔往屋子走,不算太远的一段路,平日里他大概只用五分钟就能走到,今天这段路格外漫长,两人并排走着,夕阳下映在杂草地上的两个影子,晃得苏沐心慌,他总能想到那段时间,那段他们最为甜蜜的时间,他们总是这样手牵着手,在沥青路或水泥路上慢悠悠的散步,苏沐不敢扭头,不看敢钟叙乔,他能感觉到钟叙乔一直在看他,他能听到他们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也能听见钟叙乔的心跳声。
“沐沐,你在这里,还好吗?”钟叙乔好多话想说,好多问题想问,到嘴边,也只问了这么一句。
“钟先生,您可以小叫小苏,挺好的,习惯了。”
又一阵沉默。
苏沐推开门,钟叙乔一眼扫尽房间每一个角落,就一间房,一张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蓝色格子的粗布床单,同款布料的窗帘,其他什么都没有。
“钟先生,洗手间就房间后边,那边有个后门,厨房在外面,我跟苏老师共厨房,我先去做点吃的,待会儿叫您,您先休息着,如果有蚊子,床底下有蚊香。”
苏沐快速说完,退出房间。
“沐……苏老师,”钟叙乔在背后叫他:“你桌上的书,我能看看吗?”
“请便。”
苏沐站在拐角处松了口气,跟拎着白菜、辣椒、腊肉、腊鱼的苏益撞了个满怀,“苏沐你怎么了?丢魂了?刚村长送了点菜过来,说是让招待那位钟先生,你去做饭,我给你打下手。”
“苏沐,这位钟先生,我怎么感觉我在哪儿见过,有点面熟,他全名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哪个明星?”
苏沐切着辣椒,顿了顿,“钟叙乔。”
“钟叙乔?钟叙乔,怎么越听越熟悉。”
苏益重复着,“哦!我想起来了,钟叙乔!就是你发烧时常喊的名字!”苏益这么一激动一嚷,手里的白菜滚到地上,难怪这么耳熟,苏沐刚来这里时水土不服,隔三岔五的生病,一生病必发烧,每次发烧都会喊一个人的名字:钟叙乔。
“嗯。”
“所以,他就是那个伤害过你,让你不敢回家的人啊?那还做个屁饭给他吃啊,吃草去吧,你这么好他都能伤害你,不用问缘由,我无条件站你这边。”
苏沐切好辣椒,装进盘里,又开始切腊肉,“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过的很充实,很平静,不过苏益,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钟叙乔坐在苏沐坐过的椅子上,想象着他坐在桌前批阅作业或看书的模样,抚摸着他可能抚摸过的桌面,拿起桌面上的一本书,《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海桑。
翻开夹有枯叶作书签的那一页。
“不知道是对是错,不管它是对是错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等太阳出来
没有水,你是我的水
没有粮食,我是你的粮食
我们自始至终相信同一个神
热爱同一个命运
因为啊,爱上你
我身体中有世上最柔软的部分
我无法想象,你起伏的身体
是怎样的一个神秘国度
我爬遍你的全身,像个孩子
你新鲜、温暖而美丽
当你的呼吸在我的鼻孔
我的手在你的发间
你问: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