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叙乔下楼后，在楼下站了许久，直到晨曦的第一缕光照在树梢才离开。
钟叙乔行事迅速，第二天，跟那家闹事的家属友好和解。
下午，苏沐在钟叙乔的陪同下，带爸爸去看医生，医生给的意见是：脑子里的血块早已消散，头骨凹陷下去一块，说明曾受过重创，眼下只能家属多陪伴，多去他曾去过的地方帮助他找找回忆。
苏沐看着爸爸像个小孩一样，坐在医院门口的摇摇车上不肯走，嘴里念叨着：“小沐以前生病我带他来看病，他打针都不哭的，小沐很乖，每次我都会奖励他做摇摇车……”
苏杨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记往钟功成跟他说的，小沐长大了，眼前的就是小沐，不好的时候一直不认苏沐。
“别担心，我会陪你，我们一起帮苏叔找回忆。”
苏沐眼里带着湿意，笑着说：“就算爸爸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养他，我记得他就好。”
回家的路上，苏杨吵着要去百货大楼买月饼，要买豆沙馅儿的，苏沐哄着他，同意带他去，正好也想给爸爸和钟叔买点礼物。
原来的百货大楼，早已变为现在的商场了，商场一楼大厅放着一架钢琴，苏杨拉着苏沐，推着他坐到钢琴前，“小沐，你看，你最喜欢的钢琴，等爸爸攒够钱就给你买，放在家里，你可以天天弹，钢琴弹的可好了，小学一年级还拿起奖，经常上台表演，你妈妈要是知道肯定很开心。”
钟叙乔问：“你小时候就会弹钢琴？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你也没问过啊，我从小就会，我妈妈是钢琴老师，大概是受胎教影响，听我爸说我从小就很喜欢钢琴。”
钟叙乔没再问下去，是啊，那年他也不过才十岁，妈妈早早离世，父亲生死未卜，被接回一个陌生的地方，哪有心思弹琴。
“爸，你想听什么？”
“《致爱丽丝》，你拿过奖的那着曲子。”苏杨像个小孩儿，蹲在地方，认真的望着苏沐。
苏沐在征得商场工作人员同意后，指节触碰琴键，柔和抒情的曲调随着手指的跳跃流动着，商场巨大的顶灯照下的光射在苏沐头顶，形成一种光晕，钟叙乔突然间的，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的小天使的影子。
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是在落银村。
一时间钟叙乔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曲完毕，钟叙乔忍不住问：“沐沐，你小时候，大概六岁左右，是不是去过少年宫附近的大剧院演奏过？”
苏沐前去扶苏杨，没太听清他的话，“什么？你刚说什么？”
钟叙乔笑了笑，感觉自己魔怔了，记忆种的一段美好而已，又何必去探究他是谁，苏沐就是苏沐。
“没什么。”
苏沐跟钟叙乔提出要带苏杨回他的小公寓住。
“我都回来了，再住你家好像不太合适，而且得贴心照顾他，跟我住比较方便。”
“可是，苏叔他都习惯了，突然换环境，我怕他接受不了。”
苏沐稍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带父亲回公寓，总得习惯，他不可能搬回钟宅，也不想每天都过去，不想面对钟叙乔，能减少见面尽量减少。
晚饭后，苏沐向钟功成辞别，钟功成叹了口气，“孩子，委屈你了，是钟家对不住你，你要走我也不强留，但是，你若是要回家，家里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苏杨刚到公寓时，表现的很兴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苏沐松了口气。
后半夜，凌晨两点，苏杨突然大吵大闹，吵着床不是他的床，被子不是他的被子，房间也不是他睡过的房间，嚷着要回家，苏沐想尽各种方法，哄着骗着，苏杨就是不依，站在阳台对着楼下喊着钟叙乔的名字，苏沐无力又无奈，拨通钟叙乔电话。
几乎是秒接，“沐沐，怎么了？”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听他声音，应是刚在睡梦中被吵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钟叙乔问这话时，已经开始套衣服了。
“是我爸……”
钟叙乔只用了五分钟，出现在苏沐门口。
苏沐愣住，“你……你没回老宅？”
“我就住你对面，你忘记了吗？我在对面有套房，这样离你近一点，你有什么事，我也方便及时过来。”
两人轮番哄，都没能哄住苏杨，他还是吵着闹着要回去，苏沐实在没辙了，只好跟着钟叙乔，带着父亲重返钟家老宅。
折腾完，已快四点了。
“沐沐，留下来吧。”钟叙乔看着浑身透着挫败无力感的苏沐，心揪着疼。
苏沐这才看清钟叙乔，脚上的鞋穿了两只不同的，衬衫扣子扣错一粒，向来整齐的头发乱糟糟的，若是执意要回去，他肯定会送，实在不愿意再麻烦他。
更不愿意折腾他。
“好。”
像是明媚的春日里，枝头开出的第一朵花，柔得钟叙乔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