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华在殿内等候。菩提观主典青蓉是观中唯一不着翠袖红裙之人,她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拢着青莲色大氅而来,大氅下摆以银线串起珠玑。她走来,珠玑便簌簌而动、泠泠而响,鬓边珠翠微微而晃。
“贵派不请自来,却不知所为何事?”典青蓉行至主位于高座翩翩落座,抬眼向白少华望去,这一望见他的相貌,却愣住了: “白瑛?”他作揖:“家母白瑛,晚辈白少华。”典青蓉垂眸微微露出回忆色彩: “原来如此.....”复又抬眼,“那你为何找我?”
“晚辈毒入骨髓,诚来求取菩提丹。”他拜手深深鞠躬。典青蓉慢慢打量着他,良久终于开口:“你可知,不是我不愿予你此丹,而是只有三类人可以服用它。”
“一,女子;二,处子;三,七情六欲皆戒者。否则必定血脉逆行,九死一生。”
“这三者,你可占其中之一?”
白少华冷静抬头:“七情六欲,如何戒去?”
“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典青蓉神色微冷,轻嗤一声,“七情六欲岂是你说戒就戒得的?连你母亲当年十分之一聪敏都无!他恭谦:“前辈赐教。”典青蓉玉指一拢大氅,起身:“你且随我来。石室之中,光线黯淡。中央排开几张檀香案几,静静地摆着行阵莫测的宝幡法器。典青蓉挽袖,端着灯烛,点起一粒昏昏的火星,那柱香开始烟覆袅袅。
“你将进入梦境,能否一斩尘缘全看你自身造化。自求多福。”华再睁眼,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叶小舟之上,四周碧荷丛丛,芙蓉出水。风烟俱净,碧空如洗。悠悠地有人扣舷而歌: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台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慵慵懒懒,却又清朗顿挫,聚起一 卷清风,又倏忽消散远逝,不绝如缕,萦绕耳畔。他撑起身子,看见船头的少年,惊呆了:“怎么是你!”陈清川悠哉地朝他一笑:“怎么,不愿见我?"他有些晕晕乎乎,不大明白自己为何身处此地,似乎忘却了什么事。
“我......"
他急声辩驳:陈清川笑眯眯抬眼:“这么说,你是喜欢我的了?"耳赤,手足无措,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陈清川倾身而来,与他相凑极近:“那么与我欢好,也是愿意的?'他炽灼的呼吸拂在白少华面上,白少华却懵了:“什么欢好?“他们不是师兄弟吗?似乎他忘记的东西不是一星半点。陈清川紧紧地抱着他,一手揉弄他胯下。
“嗯......清川?别弄那儿.....................” 他难耐地闷哼,伏在陈清川肩头。
中。典青蓉见梦境中的青年脸色潮红,不由得皱眉,擎着一个玉瓶,抽出里面的翠枝,甩了几粒水在他脸上。
“清川....”他情难自禁地去抱陈清川,忽然天,上浙浙沥沥地下起了雨,竟然瞬间就滂沱,将二位淋成了落汤鸡。
白少华被大雨浇得微微清醒,所有情欲都被浇冷却了。他满脸雨痕,雨水顺着下额如断线珠子般滑落。
“陈清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陈清川也满面雨水,眉睫湿漉地看他。继续说:“我记得你不会凫水,所以你从不乘这样的小舟。”陈清川在雨里笑了:“是啊.....是。”
“可我为你三番两次破戒。不过为你泛舟湖上,竟然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白少华也笑了:“可你不是陈清川。”石室中。典青蓉见他呼吸趋缓,微微欣慰。
“少华,少华护我一一他要杀我!’
白少华被这一声惊醒,抬眼不再是荷潭不再是小舟,而是晦月山庄的庭院。眼前,陈清川面色凛冽地立着,而薛悯躲在自己身后发抖。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薛悯了。于是他转过身,想好好看看她,她眉间金钿流光溢彩,显得尤其漂亮。
“薛悯,你记不记得,我初逢你时是何种情形?那天你与杀手交锋只差一线便命丧黄泉,但你实际并不怕死。你后来要我金屋藏娇,笑谈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薛悯埋首在他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衫: “那你替我画完那天未画成的眉。
“你的眉不寡淡,本无需描。”他衣衫的手松了,抬起头时竟含着泪,转身跑走了。陈清川沉吟片刻,朝他唤道:“少华,过来。”
白少华摇了摇头,但忽然说: “这次我没有英雄救美了。”石室中。典青蓉愈发欣慰,心道这小子总算有些上道。于是她悠悠喝起了荣,吃起了鲜花饼。
一晃又是两个时辰,白少华终于从梦境中苏醒。桌上摆了两个小瓶子,一个玛瑙雕琢, 殷红如火;一个翡翠雕琢,幽绿如潭。她指着玛瑙瓶:“喝了它,你会忘记一切所爱所念。自然七情六欲皆戒。”她指着翡翠瓶:“喝了它,你就忘记此次菩提观之行,我送你回江北。自然你也拿不到菩提丹。白少华指尖微颤:典青蓉:“你选哪个?”良久沉默。
“小辈,你的情太多。”典青蓉冷视他。
白少华喉口耸动:“是。”于抬腕,伸手,指尖触及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