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月朗凭着敏锐的直觉，判定眼前这人并非真正的乔途，本想扔下去让暗卫带去审讯，却不知为何，他在刹那间看懂他清澈眸子里的哀求，有对生的渴望，有对未知的恐惧。
这样的眼神他见多了，竟没想到这次……难得心软。
他缓缓放开乔途，拍拍被弄皱的衣服，又捡回书本，装作若无其事盯着书卷。
掐住脖子的力气骤然撤回，一口气呛在喉口，乔途猛烈咳嗽起来，带着控诉的眼神偷偷瞪了耿月朗两眼，见他目光又转移过来，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摄政王什么的，真是好野蛮，动不动就掐脖子。
还阴晴不定，太难伺候了！
不行，他得快些找到回去的办法，不然怕是没几天就得死在这个人手中。
“为何忘了？”
“我……”思考良久，他一咬牙，“我也不知。”
耿月朗见这一问三不知的人，揉揉太阳穴，头有点疼。
程老班主去世之前，曾托人送信，要他照顾爱徒乔途。他虽心有疑虑，还是第一时间赶来，到了戏班，听闻人已被当地富绅抢走。
他受人所托，自然不能眼见他受难不管，原本打算将人带到京城安妥，目前看来，事情怕是有些棘手。
无论他是真的失忆，还是有人冒充，耿月朗在短短瞬间，决定暂且留着他，一切等查清楚再说。
这时，车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扑腾着，帘子拼命晃动，要掀不掀的。
乔途离得近，心生好奇，便伸手掀开一看，顿时被一张放大扭曲的脸吓得胆儿都飞到半空。
“啊——有鬼！”
他大喊一声，已顾不得细想，转身往耿月朗身上扑过去，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瘦小的身子不停发抖。
“你……作甚？”
耿月朗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乔途如梦初醒，抬头眼神无辜看他，哆哆嗦嗦指着车窗，有气无力道：“有……鬼。”
“胡说八道。”
耿月朗伸手放上他的腰，准备把他推下去，恰在这时，方才催促乔途那小厮冒冒失失开了车门。
“王爷息怒，小萌跑……出……来……”小厮瞪圆了眼睛，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满脸不可置信。
他咽咽口水，十分机灵道，“小人这就去把小萌抓回来。”
话落，“砰”一声，马车门紧闭。
乔途保持跨坐在耿月朗大腿上的姿势，转头看向小厮，直到门再一次被关上，他回想这片刻间发生的事，血液迅速往脸上涌，整个脸火辣辣的，红得像施了粉黛。
“我……”
这个人上一秒还想掐死他啊！
他怎么这么不争气，下一秒就扑到他怀里？
“刚才那儿有……一张脸。”
这么说，他能信吗？
乔途见他沉默不语，赶紧动作迅速爬下他的大腿，想退回小角落，又担心那个疑似鬼脸的东西还在，便保持着跪坐姿势，在耿月朗身旁，拧着眉纠结。
耿月朗眸光深邃，瞥见他丰富的小表情，勾了勾唇，心情颇好。
事情尚未定论之前，逗逗这个胆小鬼，似乎……也很有趣。
他倾身往前，掀开帘子：“哪来的脸？”
乔途在他伸出手时，便紧张勾住他的胳膊，把自己藏在他背后，紧闭着眼不敢看。
方才那张脸两只往外凸出的眼睛有茶杯般大小，一个鹰钩鼻，上面几块大斑点，嘴大大咧开，露出带血丝的牙龈，牙齿参差不齐。
实在太丑了！
他若再看一遍，晚上铁定要做噩梦。
“外面空无一物，莫非你得了癔症？”耿月朗回头看到他闭眼哆嗦的模样，心中恶劣的想法更甚，愈发想欺负他。
“有……”乔途鼓足勇气睁开一只眼匆匆一瞥，那张巨丑的脸，明明就还在！
它它它还对着自己眨眼睛！
耿月朗是眼瞎吗？
还是……只有他看得到？
这太可怕了！
呜呜呜，他要回家。
回到有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