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途斜着眼偷看耿月朗，见他面色如常，便暗自窃喜，趁机动动脖子，耸耸肩膀，专心搞小动作。
耿月朗余光瞥见他鼓着脸，又大又亮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动，才能不打扰他看书又能放松，脸上丰富的小表情，无端令他心情愉悦。
他弯了弯唇角：“本王渴了。”
乔途呆头呆脑的，“哦”了一声便无下文，若不是耿月朗故作凶狠的眼神瞪过来，他还打算这么沉默下去。
“我我我这就倒茶！”他放下书，双手得到解放，顿时舒服得呼了一口气。
耿月朗盯着他倒茶的小手，白白嫩嫩的，跟白豆＊腐似的，摸起来应当很软很光滑。
思及此，他愣了一下，晃晃头，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尽数甩开。
这般想法，与登徒子何异？
眼见他把倒好的茶端到面前，耿月朗还未来得及喝，便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皱皱眉，刹那间浑身又散发出令人不敢靠近的冷意。
“何事？”
“回禀王爷，前方有一队出殡的队伍，道路暂时被堵住了。”王笕在车门口道。
耿月朗听罢，不以为意，稍微收敛了防备：“让他们先过。”
对于这个答案，乔途倒是颇为意外。
原本以为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应当不可一世，竟没想到会给平民百姓让路。
乔途偷偷拿余光观察他，只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兀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连续不断的嚎哭声与哀乐逐渐清晰。
乔途觉得这声音有些渗人，不由缩缩脖子，下意识往耿月朗身边挪了挪。此刻两人身侧紧贴，中间的缝细得连绣娘手上的针都插不进去。
耿月朗斜着眼偷看害怕得不停眨眼睛的人，莫名觉得好笑。
不过是出殡队伍，这小家伙也得怕上一怕吗？
这胆子……真是小得令人忍俊不禁。
他原本想要恶劣地捉弄他，正巧外面传来一个妇人沙哑的嚎啕声。
“儿啊——”
听到这声，乔途顿时能理解外面人的痛苦一般，低着头，囔囔道：“原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耿月朗明显也起了好奇心，他掀开车窗一看，外面的队伍很长，一个妇人跟在棺木旁，哭得软了腿，是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扶着她。
“这……”乔途见况，不由红了眼眶。
他绞着手指，思绪回到那个冬天的傍晚。
那日，他在外面拍广告，忙了一天。妹妹心疼他，带了饭到影视城找他。
她刚到影视城的门口，便见一辆疾驰的豪车从转弯处飞速开来，她躲避不过，直接被撞飞。
那肇事司机逃逸，而妹妹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当时，他抱着妹妹的骨灰盒走出火葬场，心间被绝望填满。若不是为妹妹报仇的念想支撑他走下去，怕是那时候便随着她去了。
所以这一刻，他突然能理解妇人丧子之痛的心哀。
突然间，方才那点害怕烟消云散，直到队伍远去，乔途才胡乱拭去泪水，低头不语。
乔途短时间内的情绪变化自然落在耿月朗眼里。
他以为乔途触景生情，正在思念程老班主，便不再多言，也没再折腾他，兀自拿起书，一路无话。
路上太过安静，乔途时不时拿余光偷瞥耿月朗，确定他没生气，松了一口气，没多久就随着马车有节奏的晃动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
耿月朗见他毫无防备睡过去，叹气摇头，也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他来得及时，救他脱离苦海，忧的是他胆子小，无防备心，若是放他离开，他的生活岂不是一团糟糕。
他注视着乔途眼角未干的泪花，使坏戳戳他的脸蛋，只见他嘟着嘴咕噜一声，转身继续睡，当真是小猪一样。
“小猪。”耿月朗笑了笑，语气宠溺。
“嗯哼……”似乎不满被他的声音打扰，乔途皱着眉哼哼唧唧。
这要醒不醒的模样如羽毛轻轻挠了耿月朗的心，他脱了外袍给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盖上，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颜出神……
乔途高烧还没好全便急着赶路，又灌了风，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待他再次醒来，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马车里只剩他一人，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瞬间揪紧了心，眨眨眼，尝试喊了两声都无人应他，耳畔只剩外头树叶沙沙的声音。
他惊得抱紧胳膊，脑子里冒出一个令自己害怕的想法。
他一定被耿月朗丢下了！
定然是觉得自己麻烦，索性丢了一了百了！
如此一想，他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咬咬牙打开车门，瞬间被门口放大的“人脸”吓破了胆。
“啊——”
“啾——”
一人一鸟无比默契，都一边叫着一边往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