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是工作的好时候。
红烛摇曳,拨开如小山般堆起的奏折,你会看到一个悲凉的身影。
那就是温城。
要问尊贵冷艳的帝王看到如山般的奏折会是什么反应,伺候温城的太监会用崇拜的语气告诉你:“我们陛下那是一个镇定,相当高贵淡漠。”
事实上,面无表情的温城有着流泪的内心:不就是逃了个早朝吗......不至于吧......
温城自从踏入了南书房,就不再是他自己了,他现在只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经过他无限的奋斗,一座大山终于是被分成了两座小山。
温城继续机械地捧起一个奏折,一目十行地浏览。
奏折中曰:陛下刚登基一月有余,怎可就此懈怠?陛下可知某朝代某帝王,因贪图享乐懈怠朝政而功亏一篑!众叛亲离!下场极惨!!!
“......”
等等。
这些很威胁意味的话还有这个帝王哥们,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从哪里看到过......
温城放下手中的奏折,转而在他已经批阅完毕的那座“山”里面中翻出了好几本,嗯,相似的劝告,一模一样的举例。
温城忍不住扶额,那个某朝代某帝王这哥们也太悲催了吧。
这些大臣们惯是喜欢借古讽今,这例子都被用烂了啊。在温城的那个时代,这就叫作文没有新意,所以他这个批卷人不想再看下去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想到这里,温城眉目微微舒展,下一秒却又突然顿住了。一双眼睛盯着刚刚放在桌子上的奏折,双眼发直。
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温城刚刚手里的那个奏折最后写了一句话——“望陛下不要给臣下提供作文章的素材。”
绝!这句话真是杀伤力极大,堪比原子弹。
原本已经给自己找好偷懒的理由的温城顿时沧桑了,对峙许久,温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再次拿起手中的奏折。
怕了怕了,朕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做一个好皇帝,就先从批阅完这些奏折做起!
温城揉了揉眉头,正打算继续看奏折,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南书房里此时只有温城一人,这脚步声原本很轻,在这空旷的殿内却显得无比沉重,由远及近。
“陛下——”
高钰一路无阻地进入南书房,挺直地跪在了温城面前。
面对高钰的到来,温城丝毫不觉得意外。
今天他特意撤下南书房内的宫人,为的就是等高钰。
“高钰,你在朕身边多久了?”
温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给高钰。
高钰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渗出了丝丝血迹。
今日早上,温城从延兴门旁的殿阁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守在殿外的高钰。
那眼神,冰冷至极。
高钰压抑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道:“回陛下,五年有余。”
温城闻言轻抬眼帘。
“嗯,转眼间就已经五年过去了。高钰,一年前,朕提拔你到朕的身边做贴身侍卫,从那时,朕从这深宫里原本不受宠的四皇子再到这权倾天下的帝王,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而你自始至终都伴朕左右。”
“你是朕手中的一把利刃,更是朕身边如影子一般的人。”
温城说完顿了顿,视线落在高钰身上。
“这一年里,朕自认为没有在任何方面亏待过你。”
整个南书房里只有温城说话的声音,安静地让人心声寒意。
高钰挺直地跪在殿内,恭敬地垂着头,听着温城的话,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
可惜低垂着的头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温城起身来到了高钰面前,钳住了他的下巴,使高钰被迫地仰起脖颈。
“闻春宴后半场,朕醉倒在沈丞相那里,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明明知道朕会起疑,却还是心怀侥幸去做,你一直极为稳重。这,倒不像你了。”
他看着高钰的眼睛,轻声问道。
“所以,告诉朕,能让你冒险去欺瞒朕的原因是什么?”
温城死死地钳着高钰的下巴,高钰眼里所有的情绪完全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双褐色的眼睛里完全没有恐慌,却像是深埋着另一种复杂的情愫。
这份情愫原本被高钰隐藏在深处,如今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来,两人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