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婵住进逐日居的第一件事,是让小离去厨房给司徒枫煎药。
小离不到半个时辰就耷拉着眉毛回来了。
“不是让你盯着煎药,怎的回来了?”金玉婵有些气恼。
“别提了,厨房的人也不是怎么想的,硬要抢我的活干,生怕我抢了他们的功劳一般。”
十四岁的小离撅着嘴,她可是记得厨房管事大娘那副嘴脸,原本看到小离要煎药,爱搭不理的指了个地方。
后来一听小离是给刺史大人煎药,忙不迭的让她女儿来守着,还一个劲的催小离回去。
煎个药而已,谁煎不是煎,犯得着抢?
“所以你就回来了?”金玉婵扫了一眼撅嘴的小离。
“不然呢?在那等着被厨房的人轰出来?”小离气鼓鼓的。
“也罢,你看着时辰,时间差不多了就过去端药。”金玉婵不再理会小离,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一个半时辰后,小离去而复返,脸拉得老长。
“药送过去了?”金玉婵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小离。
“没呢,那个丫头把药煎糊了,我回来取药的。”
金玉婵叹气,煎个药都这么费劲。
“算了,我亲自去吧。”
小离取了药带着金玉婵去到厨房,正好看到厨房管事大娘在数落自家女儿。
“管事的,我们再煎一副药即可。”金玉婵也懒得掺合别人的事,淡然开口。
管事大娘瞥了一眼金玉婵,鼻子出气的揪着女儿站到一边。
小离清理了药罐,倒了水,把药材一一放进药罐,嘴里还嘟囔着:“我适才都说了,这药不好煎,非要跟我抢,这下好了,白白浪费三两银子。”
管事母女听了小离的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就是三两银子嘛,刺史府又不缺钱,还名医呢,如此小气。”管事女儿赌气回了一句。
金玉婵扶额:这跟我是名医有何关系?
晚饭时分,金玉婵和小离看着桌上一盆清粥两碟咸菜,无语对视。
金玉婵倒还平静,这两日他胃部不适,喝点清粥就当养胃了,小离不干了,嘟嘟囔囔为金玉婵打抱不平。
“少爷,再怎么说,你也是刺史大人请到府里的客人,他们这般对你,你居然无动于衷?”
金玉婵怎么会无动于衷?奈何医者在燕国本就地位低下,哪怕他在京城有名气,达官显贵也不见得真心尊重他。
如今身在厘州,远离京城,旁人更不可能尊敬他。今日貌似还得罪了刺史府的厨房管事,还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社会地位低下,今又寄人篱下,被人看轻,他能说什么呢?如今他是懂父亲说的“莫挨权贵”是什么意思了。
“要我说,少爷就不该住进来,咱们住客栈比这里舒心,毕竟客栈里,有钱就是爷。”小离气呼呼的喝下半碗粥。
“我是看雪月居确实离刺史府远......算了,明日我跟刺史大人说一声,咱们还是住外面吧。”金玉婵深感小离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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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玉婵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司徒枫处。
昨夜里,天气闷热,金玉婵热的睡不着,就开了窗户。结果被蚊虫料理到半夜。
他实在被蚊虫叮咬的没办法,又关了窗,结果又热得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一会。
金玉婵真是服了刺史府的人,大夏天的不给送个冰盆散热也就罢了,连驱蚊的熏香都没给他。
司徒枫见金玉婵面色青白眼下乌青,关切问道:“金大夫可是没休息好?”
金玉婵微微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无妨,天热睡不好也是正常的。”
说罢,扫了一眼司徒枫卧房里四个角落都散发着冷气的冰盆。
两人没说几句话,金玉婵就直接给司徒枫施针。忙活完就坐在床头的凳子上,支着胳膊闭目养神。
司徒枫两腿支起,仰卧在床上,偏过头看金玉婵。
金玉婵清瘦的脸惨白,斜飞入鬓的长眉微蹙,羽扇一般的卷翘睫毛轻颤着,呼吸浅浅,淡色的唇微微张开。
支起的拳头紧贴太阳穴,整个人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是画中美人。
司徒枫猜想金玉婵是应该睡着了。
直到针灸时间结束,金玉婵也没有睡醒。
司徒枫学着金玉婵之前的样子,自己拔了银针,连同针袋卷一起,放到床头的矮几上。
他起身穿好轻薄洁白的中衣,一手揽着金玉婵瘦削的肩膀,另一手抄起他的膝弯,轻轻放到自己床上。
司徒枫靠在床边坐着,凤目一直瞧着睡梦中的金玉婵。
金玉婵安静的躺着,眉目清隽,呼吸均匀。
屋外蝉鸣阵阵,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司徒枫静看睡着的人许久,然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他把阿鹏叫来,让阿鹏去请金玉婵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