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司徒枫的夜,金玉婵第一次觉得孤枕难眠。
宽敞柔软的大床格外空旷,床头的孤灯一闪一闪。
金玉婵枕着双臂仰面躺在床上,瞅着帐顶,眼睛一眨不眨。
他在盘算接下来如何去蜀中的事。
他想把张老三那个商队带走,调一只军队暗中跟着,这样既能保证他的安全,又能顺利进入朝天客栈。
当然,前提是半路不会被抢劫。
昨夜专门搬运银矿的尸奴失踪,想来是对方已经知道暴露了行踪,连夜转移了,要想再找到,不是那么容易。
既然厘州有尸奴,接收银矿的蜀中说不定也有尸奴。究竟何人这么大胆养着这些东西?
金玉婵希望,此次蜀中之行能找出这个人。
想完这些,金玉婵翻了个身,一手搭在司徒枫用过的枕头上轻轻摩挲,用力吸气,闻着司徒枫留下的余味。
金玉婵想他了……
此刻,躺在府衙后院耳房的司徒枫也枕着双臂,侧目看着窗外的一弯钩月,思绪飘远……
这时候,金玉婵在做什么?睡着了吗?还是同他一样躺在床上无眠?
窄窄的木床上只有他一人,他多希望能闻着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安然入睡……
床畔油灯如豆,忽闪忽闪地映着耳房里朴素简洁的家具,一床一桌一凳矣,桌上还放着一套青瓷茶具。
说是禁足,不过是变相的囚笼而已。
耳房外还站了两个衙役,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守在门两侧。
房顶上,趴着两个黑衣人,院子里的树上也蹲着两个,都是龙康手下的影卫。
他们一动不动,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
翌日,金玉婵起了个大早,顶着一双熊猫眼,带着龙康,在众位将士的目送下,离开了矿山。
他先回了一趟刺史府,把小离接到府衙,让她帮着照顾司徒枫的饮食起居。主要是他此去凶多吉少,小离跟着他太危险。
隔着耳房的镂空木窗,金玉婵和司徒枫目光深深地看着彼此。
金玉婵把昨晚想的计划跟司徒枫说了,司徒枫神色复杂,虽说这个计划确实可行,但他宁愿这一趟是他自己去。
司徒枫喉头滚动,犹豫着点了头,让衙役去请府尹过来商量将张老三一干人等提出来的事。
府尹背着手思考了很久,贸然带着一伙有嫌疑的商队运着好几箱银砖出城,这显然不和规矩。
但总得查清楚这银砖用在何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时候也得冒点险。
想清楚这些,府尹捋着胡子点了头。又请司徒枫下个军令调一队人马跟着。
临行前,金玉婵隔窗握着司徒枫手,摩挲着他指腹上的薄茧,脸上笑容浅浅。
“司徒枫,你安心等着我回来,照顾好自己。等你好了,我……我们再相拥而眠。”
像是许下了诺言一般,金玉婵说到后面声音细如蚊呐。
司徒枫反手握住金玉婵白皙的指头,凑上去吻了吻:“小玉,照顾好自己……”
再抬头,他眼眶微微泛红。
金玉婵轻轻掰开司徒枫泛白的指节,留下一个暖如春风的笑容,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
司徒枫看着金玉婵一身青色的单薄背影,紧咬下唇,十指紧紧抠着窗栏。
小离不知道自家少爷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少爷为何又不带她了,她看着少爷远去的背影,委屈得撅着嘴,金豆子滚下脸颊。
老张长吁短叹地坐在台阶上,感叹刺史大人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了,竟然又要分开。世道多艰呐!
龙康套了马车,金玉婵和张老三坐在车里。后面的商队有一半的人换成了士兵,学着旁的伙计像模像样的走着。
十几个人前前后后将表面是布匹实则是银砖的货车围得严严实实,踏上了前往蜀中的路。
马车内,金玉婵右腿支在座位上,右胳膊架着下巴,左手拿着张老三给出的账本瞧着。
账册上记载着这三年来,每次运往蜀中的银砖数量。加上这一次的,统共上百万两。
这么多的银子,养一支军队都够了!
马车轻轻摇晃,金玉婵的身子也跟着车身起伏。他依旧入神的看着账本。
隔着矮几,对面一身蓝袍的张老三正襟危坐,他只觉得眼前这青衣公子浑身都是寒气,让他在炎炎夏日还想披个厚袍子。
翻书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楚,金玉婵把账册细细看了一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淡色的唇吐出一句话:
“张老板,朝天客栈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张老三乍一听到金玉婵冰凉的语调,浑身颤了一颤。
他可是记得府尹说过,如果不老老实实的,眼前这位年轻公子和外面那个赶车的,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
他还有一家老小娇妻美妾,可不能这么轻易送了命。
“回这位大人,那人姓闫,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