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的路平静又顺畅,不消七日,两架马车并七八匹马就到了京城。
一行人在酒楼里用了饭,孟庆安就告辞回了家,临行前还特意同金玉婵说,有空了就去孟府做客。
金玉婵离京已一年有余,一直在外游历。甫一回京,就想回家看看父母。
司徒枫将随行之人安顿在城内驿馆,又亲自送金玉婵主仆回家。
小离独自坐在马车里,摸着藏在袖口处孟庆安送她的发簪,一脸春光明媚。
马车外,司徒枫与金玉婵一左一右坐在车架上,中间隔开一尺的距离。
“大人,你到京中,怎的不回府,却要住在驿馆?”金玉婵不甚懂司徒枫为何不归家。
司徒枫脸上晦暗不明,薄唇轻抿,似乎有话要说,但又难以开口。
金玉婵突然脑补出一堆深宅后院里的各种勾心斗角腌臜事出来。
难不成司徒枫这几年远赴厘州任职,是因为家中遭人排挤?又或者司徒枫年少就没了亲娘,从小在后娘手下艰难求生?
一时间,金玉婵就心疼起司徒枫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人来。
“我在京城……没有家……”司徒枫面色黯然,眸光涣散。
啊?已经被伤害到连家都不认了么?真是太可怜了,金玉婵忍不住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在厘州突然被人摆了一道的时候,司徒枫还说自己是皇亲,看来也是个虚名,哪有皇亲国戚没个落脚之处的?
“大人,如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把我家当作你的家!”他柔柔地望着沉默的司徒枫,面上带着温和笑意。
“谢谢你,小玉……”司徒枫心里一阵温暖。
“你听说过城南司徒府么?”
“城南司徒府?”金玉婵重复了一遍,蹙眉思索片刻,“是那个大约二十年前一夜覆灭的司徒府?”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事他儿时听父亲说过,说司徒家时代都是忠诚武将,却不知得罪了谁,一夜之间竟燃起熊熊大火,无一生还。
“正是,那就是我家……”司徒枫落寞地勾起唇角,目光不知看着何处,声音低沉,像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二十年前,司徒枫还是一个垂髫孩童,贪玩调皮,时常和一个比他大了两三岁的侍从玩得不着家。
原本他是记不得多少事的,毕竟年幼。但那天的事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下午,他趁父亲不在家,母亲睡中觉的档口,又和侍从溜出了门。
那大概是他偷溜出去玩得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母亲一直没去寻他。
他在外面爬树掏鸟,玩水嬉戏,直到太阳西沉,在饥肠辘辘地往回走。
侍从陪他玩闹半天也饿了,但架不住司徒枫是主子,还是背着他走走停停。
他俩从天擦黑走到月亮爬上树梢,才走到城南神武大街。
神武大街最大的宅子就是他家,以往行人路过他家都要绕着走,今晚却人声鼎沸,因为他家上空正燃烧着熊熊大火。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宅子周围来回跑着的百姓、穿着盔甲的士兵都在帮忙救火。小小的司徒枫被侍从牵着,远远看着……
鲜红的火焰映在司徒枫墨色的瞳孔里,照着他稚嫩的脸,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娘还在家里,他要娘……
他迈着小短腿蹬蹬跑过去,哭喊着“娘……娘……”人声鼎沸,淹没了他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拉着他不让他往火场里跑,他的小手被捏得生疼,他嗓子哭哑了,也没能见到他的娘亲。
最后,他被一个身穿华服体格高大的男人带走了,那个男人他隐约记得见过几次,是他姑父。
那位姑父就是现如今的大燕皇帝,彼时,他只是个不太受宠的皇子。
司徒枫也是长大了一点才从时常往来于王府的人口中听到只言片语,知道了他家的事。
当时大燕国并不强盛,强邻环伺,加之那时候的皇帝年事已高,夺嫡之争愈演愈烈。
北方强敌多次进犯边境,国内主战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皇帝心里还是主战的,所以背地里给了以司徒大将军为首的主站派很多支持。
就在司徒大将军整顿旗鼓要远赴北方打仗时,大将军一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司徒一家三代忠烈,一门出了七八位将军,都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大燕国的半壁江山都是司徒家和开国皇帝打下来的。
可这样的功勋世家,也敌不过通敌卖国的滔天罪恶。
主和一派也不知道究竟以谁为首,最后推出来个一品大员,说是他得了北方鞑子的天大好处,要他灭了司徒大将军一家。
反正案子最后有了了结,司徒枫年纪尚幼,懵懵懂懂听了些。最后是那位姑父告诉他,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已经正法,让他忘了那些事。
后来他就一直被养在王府,跟着太子读了几年书,十四五岁就被送去军营历练,直到二十岁时,接任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