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家的司徒枫慢悠悠走在回驿馆的路上。
说实在的,他很羡慕金玉婵,有完整的家,有父母疼爱着。
而他五岁之后,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虽说姑父姑母待他不错,但始终不是亲生爹娘,总还是会有不周到的时候。
幸亏还有个比自己大两岁的表哥,两人时常吃住都在一起,童年也就没那么心酸。
想到他的表哥,如今的太子殿下,曾经也亲密无间。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好像,他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
姑父姑母变成皇帝皇后,表哥立为太子,全都是为江山社稷劳心劳力的人,亲情什么的,已经很淡了。
他还记得念书的时候,先生说他没有太子聪慧,没有孟庆安有城府,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
教书先生还上奏当今陛下,说他司徒枫最合适到军营里摸爬滚打,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并不适合他。
司徒枫长大后时常在想,如果他不是出身武将世家,没有嫁入皇室的姑母,可能他全家覆灭后,就只会沦落成一个小乞丐,甚至不知何时死掉。
当今陛下的养育和栽培之恩,是他这辈子无论如何也报答不完的。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交谈声,叫卖声,此刻仿佛都与他无关。京城,自从城南司徒府付之一炬后,就已经没有他的家了。
但他又想到金玉婵,那个聪慧、冷静又活泼鲜明的人,若能和他有一个家,应该会美满幸福。
不知不觉走到驿馆,全身疲惫的他连澡都没洗,就睡下了。
翌日,天还未亮,司徒枫就起来,让驿馆的伙计烧了热水,沐浴更衣后进宫。
燕皇在上书房接见了司徒枫和孟庆安。
他对厘州以及蜀中之事十分上心,要求再派人盯着这两个地方,还要安排人手到百越一代暗查驭尸一事。
司徒枫站在上书房的书案前,低头听着燕皇说话,心里微微泛起酸涩。
才五年呀,燕皇仿佛老了二十岁一般。原来的他骑马射箭都是一把好手,而如今,说话已经带着喘息,脸上也已经布满皱纹。
正事说完,燕皇赐了坐,开始和司徒枫拉家常。
孟庆安十分有眼力见的请退,留下司徒枫一人陪着已经有些风烛残年的燕皇。
“枫儿这几年在外辛苦了。”燕皇咳嗽几声,看着司徒枫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司徒枫赶紧起身走到燕皇身旁给他拍背顺气。
燕皇摆摆手:“哎呀,老了,一身毛病。”
“陛下龙精虎猛赛当年,哪里老了?分明是伺候的人不尽心,不知道劝着陛下多休息。”
司徒枫轻拍着他的背,说着些皇帝爱听的话。
“嘿!你这臭小子也开始糊弄朕了,说话一套一套的,就知道哄朕开心。”
燕皇沟壑纵横的脸上堆起笑,他还是很喜欢司徒枫这孩子,虽然不是最聪明的,但是个最实心的。
“朕知道,朕老啦,几年前大病一场,如今也时好时坏,就是放心不下啊。”
“陛下说的哪里话,您放心不下就一直看着,有您在,我们就都还是孩子。”
许是昨日在金玉婵家看到他们一家和乐的样子,司徒枫忍不住提起了亲情。
“傻孩子,”燕皇敲了一下司徒枫的头,“得空去看看你表哥吧,上次你出事,他找了朕好几回。”
“是!”闻言,司徒枫鼻头一酸。
对于天家来说,亲情最是无用,也最是可贵的。
燕皇还能念着这点亲情已是难能可贵,换做别的帝王,可能都要时刻防备着每一个儿子和尚健在的兄弟。
辞别燕皇,司徒枫没有直接去东宫见太子,也没去驿馆休息,而是找孟庆安,让他帮忙置一套宅院。
孟庆安十分爽快地应下了,司徒枫确实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这几年一直在外,也没个正经的家。
随后司徒枫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其实很想见金玉婵,但他没有理由登门拜访。金来顺昨日的话令他很为难,暂时还是少去吧。
走着走着,却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医馆外见到了金玉婵。
此时的金玉婵正扶着一位老者走出医馆,叮嘱他注意脚下,回家如何服药。
司徒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着金玉婵抬头能不能看到他。
金玉婵把老者送到路边,笑眯眯目送着老者缓缓离开,便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略一回眸,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笑开了花。
他步伐轻快地走到街对面,扬起笑脸看着依旧一身红袍的司徒枫。
“刺史大人,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