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半个月,安别都在忙缉毒案的相关事情,每天忙的饭没时间吃,回来就倒头大睡——自从谢无恙跟他保证过这次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之后,安别放心了很多,从此只把这个案子当成工作看待,不掺杂一点私人情感,这让他的工作效率大增,也保证了他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因为,这半个多月里,安别每天的日常就是,起床,谢无恙送他吃早餐上班,谢无恙给他送午餐,谢无恙给他送晚餐并接他下班,睡觉。
由于上头的要求是尽快定罪,这半个多月整个事务所都加班加点准备好了一切需要准备的东西,成功定罪已是十拿九稳,而正式上庭之后师父只能带两个人,论资历排不到安别,因此安别才终于得空听谢无恙给他讲他的过去。
“我从福利院里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只带走了一件羽绒服和三十一块八毛钱,我就靠着那些钱不停地转各趟公交,直到我觉得已经走的足够远了,不会再被人抓回去了,我才敢松懈下来,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地下走道里睡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我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自己当床铺用的报纸被不知道什么人收走了,我才决定上街看看。”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他们在家里吃完午饭,谢无恙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叉开腿将安别纳入怀抱,一边亲着他的耳垂,一边温声细语,娓娓道来自己的经历:“我在街上转了很久,看到卖馒头豆浆的都走不动路,一直咽口水,老板嫌我站在那里挡他生意,扔了一个馒头给我。但是刚出锅的馒头太烫了,我的手又早已冻僵,一下子没接住,馒头掉在了地上。我当时想捡来着,蹲下去的时候余光看到很多人在看我,当时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了羞耻心,挺奇葩的,都快要饿死了居然还能顾得上羞耻心。”谢无恙说到这里露出有点嘲讽的笑容,但安别在他怀里,背对着他,并不能看到。
“最终我捡了馒头,但我忍住了,没有吃。我这么说你可不要笑我,就因为你突然之间冒出来的羞耻心,我觉得我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我不应该在那个冬天,在某个旮旯角饿死,冻死,这不是我的结局。”谢无恙说:“我当时觉得,既然命运已经让我逃出了福利院,那绝不会让我随随便便死在马路边,绝对不会。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我挨饿抗冻,又熬了一天。”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走到了老叔店门口。”谢无恙说着眼神开始漂远,穿过宽大的落地窗,院子里的游泳池,别墅里那颗被他买下的据说活了一百六十年的树的枝干,最终落在了遥远的,十九年前那个无比寒冷的冬天。
当时的谢无恙在大冬天只穿这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后巷里,面前是一个红色的大圆盆,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那么大的洗澡盆,里面装满了砂锅和碗筷,水面上满是泡沫。而他带着双手泛红,冻的手指都僵了,还在重复着泡进水里刷碗的动作。
店铺通往后巷的大铁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老叔拿着一双红色的乳胶手套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语气有点无奈地对他说:“小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洗碗得戴上手套,你这…这不戴手套泡了这么久,手迟早得废!”
“谢谢老叔。”谢无恙笑了笑,接过了手套,老叔还要说点什么,前面店铺等的着急的客人大声吆喝着找老板,老叔也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来了”,最后看了谢无恙一眼,叮嘱他一定要带上手套,水太冷了就等厨房的热水烧开了再洗。
谢无恙点头说好,答应的爽快,老叔一回头去忙,他就把手套放在了地上,接着埋头干他的活——老叔的店生意虽然火爆,但赚的还都是街坊邻居的钱,人一熟等久了总要催,又都是急急忙忙吃顿饭要去接着上班的人,根本没太多时间等。十分钟才烧开一壶的热水,带着手套慢吞吞的洗碗,这些他都等不起。
老叔忙的这一整天都没有空闲再出来后巷看他有没有带手套,他面前只有清空了又堆积起来的碗筷,没完没了的。
两点半,谢无恙收拾好了碗筷,擦干净了手,才去了楼上休息。楼上有一个从墙壁里挖出来的小空间,放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他来之前是老叔吃饭休息的地方,他来之后老叔给他家了张弹簧床,一个晾衣架,于是这里又变成了他吃饭睡觉的地方。谢无恙走过去,从晾衣架上取下自己唯一一件羽绒服外套,外套原本是白色的,但已经被他穿的有些发黄,袖子手肘那里都磨破了一些,他穿好衣服坐了下来。桌子上已经放了一锅砂锅粥,还热乎着,他坐下来,打开盖子,狼吞虎咽一般填饱肚子,有了食物的热量,他的身体也热乎起来。然后他把碗筷放进已经空了的砂锅里,把桌子往里面一挪,摊开弹簧床躺了上去,老叔给的小棉被并不保暖,身体逐渐回暖之后对外界的温度感知更加明显,回到室内穿好衣服盖上被子的他反而感觉比在外面不间断地洗碗时还要冷,模糊之中他蜷缩着身子,睡得昏昏沉沉。
到了晚饭点,来个砂锅粥的人又多了起来,谢无恙不需要闹钟,每天这个时候他听见下班的人们进到店里来,对老叔说“一份海鲜粥”“一份瘦肉粥”
,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来,塑料椅子划过地板发出有些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