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
位于沐府一处较为荒僻的院落。
小院内,两三棵枯败无叶的小树分外凋敝凄凉。
小院空荡荡的了无生气,极不起眼,甚至连下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唯有主屋透出些许昏暗的光线,阵阵浓烈的药味徐徐缭绕在房内。
这是一间极为简洁朴素的屋子,同硕大的永定侯府精致的布局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而床榻上,正躺着一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
他的身形消瘦,衣着单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灵动的双眸,此时床榻上的清秀男子双眉紧蹙,睡得极不安稳,似正做着什么噩梦一般。
而他的婢女柳如霜则静静伏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伺侯着。
过了好半晌,柳如霜深吸了几口气,木然坐起身,而当她掀开沐云轩的裤腿之时,眼泪便簌簌滑落了下来。
跪了一整夜,男子整个膝盖都红肿的非常厉害,有些伤口甚至都泛了浓。
“主子,您可得忍着点。”
“有哪里不适,要和奴说。”
“奴会仔细着,不会碰触到伤口,可千万不能留疤啊……”
明知道床上的人儿不会回应自己,却还是奢望般轻声喃喃着。
柳如霜为男子清洗完伤口,便将一盆温水放置一旁,抬手拾起药瓶,微颤着双手,继续为床榻上的男子抹药。
当冰凉的药膏抹上膝盖之时,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刺痛感瞬间从伤口处传了过来。
“呜……”
陷入昏睡中的沐云轩忽觉身体一痛,药膏渗入伤口的疼痛让他有些呼吸加重,双手紧紧撺住了床单,痛苦微弱的闷哼自紧闭的唇齿间溢出,额上不一会儿便已经细细密密地蒙了一层汗。
而柳如霜见主子这般痛苦,上药的手稍微顿了顿,在几经犹豫之后,才将悬在空中僵着的手继续移动起来。
“主子,抹完药,再好好养几天,都能好起来的。”
柳如霜凝望着沐云轩痛苦不已的脸庞,眼中的泪水不断滚落,而思绪,又回到了白日的情景。
昨日,她随沐云轩离开傅王府,本以为她的主子在离开了王爷后,便不用再过着忧心忡忡,时刻提防会有人陷害自己的日子了。
然而事与愿违,没想到的是,她才初来沐府,便跟着沐云轩一同被永定侯拒在了门外。
不但被众人围观数落,还堪堪被罚跪了一整夜,如今好不容易惩罚结束,一大清早,沐府大门打开,他们终于得以进府。
可才踏入半步,沐云轩却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沐府下人们见状,直接将他们带去了这一处偏远的西厢,听下人说,这一处,便是沐庶子曾经居住的地方。
待两人安置下来后,下人便二话不说的漠然离开,未留下半句交代。
眼看沐云轩的脸色越来越差,柳如霜心中焦急不已,跌跌撞撞着就朝外跑去。
她想为沐云轩寻一位常驻府中的大夫为他查看一下腿伤。
可她不但四处询问无果,甚至还碰了壁。
因着自己对沐府并不熟悉,她摸索着在府内的几条小道上乱走。
她选的廊道连接另一处极为奢华的小院,这个小院内有一处极大的花园,花园内春意盎然,百花齐放。渐渐走进,柳如霜陡然间看到自不远处,正立着一位身穿青布长衫的男子。
而这个男子,正使唤着七八个下人在小院搬运新鲜花草,而他,应当是府内的管家。
“都给我动作利索点,二公子过几日就要娶妻了,都给我布置得喜气一点!”
“不对不对,这花盆不是放在这里的,沐府二公子娶妻怎能这样随意?!这不是折了沐府颜面吗?!”
“是,陈管家,小的立马搬走。”下人们不敢怠慢,立即按照青布长衫男子的吩咐,正麻利干着活。
柳如霜以为终于寻到了救星,赶忙冲上前同他攀谈起来:“您是沐府陈管家吗?奴是三公子沐云轩的贴身婢女,还请陈管家通融一下,我家主子昨夜被侯爷罚跪之后身上多了好几处伤口溃烂,需要请个大夫为他医治。”
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后,陈管家忽而眉眼一抬,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
“三公子的婢女怎会来到此处?还有,此等小伤,我差人去库房给你拿个创伤膏药涂抹上即可,无需如此劳师动众的。”
陈管家轻描淡写得回复着,目光仍盯着不远处干活的下人们。
“你说什么?你们主子身子向来体弱,这么多年你们都不知道吗?他的身子需要长久内调啊!”
令柳如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陈管家非但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言语之间竟将沐云轩同一般下人对待。
为何连沐府的下人都敢大放厥词。
柳如霜几度哽咽,心中霎时揪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