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的霓虹灯在这个时刻,才是最亮眼的时候。下班的人、街边热吻的情侣,吃着饭,调着情,这些声音大得像是铁轨轰隆隆而过的噪音。
他有多喜欢下雨天,今天就有多庆幸M市雨水不多,唯有燥热难耐。
泪水开闸似地一泄而出,他也顾不得周边来来往往奇怪盯着他的人。
开始嚎啕大哭,心里嘀咕半天骂白庭休的话愣是一句都不忍心骂出来。
他实在没那个资格。
半年前,他母亲喝醉酒加上疲劳驾驶,撞死了路边散步的一对夫妇,那是白庭休的父母。
他第一次见到白庭休,是在法院。
白庭休的姨妈起诉了他的母亲。法院判决结果下来后,白庭休被人搂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完全无法看到旁人。
他也哭,为了拷上手铐的母亲,为了白庭休。
那一刻,他作为那人的儿子,像个帮凶。心里自责地想找栋大楼,跳下去,就此了结。
谁都有资格骂白庭休,唯独他不行。
是,今天晚上白庭休本来没打算带自己来,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地求着来的。
他真是脑子抽了,推开那个女生干嘛,手欠吗。
白庭休肯定快厌恶死自己了……
“欸,小哥哥。”三个女生一见街边守着垃圾桶大哭的男孩子,于心不忍,特意递了包卫生纸过来。
江幕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连忙说了声谢谢。
“他好乖哦。”说话的妹子有些山东口音,眼珠直盯着江幕转。
“那个,谢谢你们。”江幕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脑子清醒了不少,喉咙一抻一抻地道了谢,此时此刻他迫切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拔腿就要走,可因为该死的低血糖,他站得摇摇晃晃,幸好身后的三个女生扶住了自己,才免去了和大地接触的机会。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听女生这么一说,江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
他情绪只要一激动,就容易脸红,甚至能窜到脖子上。
试问一个眼泪汪汪,脸色红得跟猪肝似的,还站不稳的男孩子,谁见了,不会觉得是生病了。
他恍惚了一阵,稍微调解好的心情再次落入了谷底。
“真的谢谢你们了,我很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初次遇见白庭休他也是这幅样子,不过那时候他是真的不对劲。白庭休也还不知道他是仇人的儿子。
他和来学校看自己的爸爸吵了架,昏头昏脑地乱闯马路,一辆疾驰的电瓶车擦着他的腿就过去了。
白庭休逆着路口的灯光出现,一把将他背起,去了附近的诊所。因为伤到了骨头,又不辞辛劳地带着他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医院。
早饭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就连不辞而别之前,在病床床头柜还为了他准备好了温热的早餐。
以及一条新裤子。
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他——经济管理学院经济学的白庭休。
就这么想着,一直拖着步子走到学校正门,却接到了余向青的电话。
“喂,江幕……”电话那头语气犹犹豫豫,
“余向青?”
“那个啥,我出了点问题,你能不能来一趟趟医院。”
“你要真出了问题,找你兄弟就好了。”他忍着哭腔,生怕让余向青知道自己哭了,擦鼻涕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江幕,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是阿休他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余向青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我马上来。”
“欸欸欸!不是‘zeal’啊!来M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
江幕心立马提到嗓子眼,风风火火地拦了辆车,都这个时候了余向青前面还能扯这么多废话!
“没什么,脑出血。”
“这还没什么!你们那么多人,喝酒还能喝成脑出血!”江幕不顾三七二十一,连轰带炮地甩出小奶音。
“师傅,麻烦开快点。”
江幕赶到医院,余向青就在大门口等他,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嘴角还有淤青,沉着气把他带进了电梯。
“究竟怎么回事?他严不严重?”
“你真想知道怎么回事?”余向青掐着那根灭掉的烟,试探地问道。
江幕瞪起圆圆的眼睛,这时候他真想爆锤余向青这个痞子一顿。
“行。你自己要知道的。等会儿别哭。”余向青对着电梯旁边的镜子观察起他的脸色,“你走没多久,酒吧里有个混混想来勾搭同桌的女生,行为举止太过露骨。阿休那个人脾气冲,一拳就给人干翻了。”
“然后呢。”江幕心里越听越不是滋味儿,好在想想白庭休还躺在病床上,也就缓和了许多。
“然后?然后混混那边叫人了,我们这边今晚出来的就四个人,临时叫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