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愣才回道，“去见钱老就是最好的弱冠礼了。”
春闱在即，郁桓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很快排好行程，在宗昀的陪同下去了钱老隐退的住所。
钱老年过古稀，年轻时并未娶妻生子，年老了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好在桃李满天下，即便隐退了也常有曾经的学生来探望，郁桓去的时候正巧赶上有一个学生在，他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宗昀在一边道：“陛下是九五至尊，不必等着的。”
郁桓看着钱老略显破旧的房屋，一时胸口漫上说不出的心酸，“钱老一生清廉，即便归隐也过得如此简洁，朕实在是……”
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钱老身为太子太傅，朕当年也跟着一起听学，他也算朕半个老师了。”
说话间，那学生突然开门出来，见门外站着的两个人，和不远处隐约的护卫，微微一怔，“阁下是……”
钱老闻声步履蹒跚地出了门，看到郁桓的时候愣了愣，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宗昀，眯着眼睛瞧了半天，才不敢置信道：“……子清？”
宗昀立刻做礼道：“正是学生，许久不见老师了。”
钱老的目光在郁桓身上转了转，“那这位是六……”
宗昀提醒道：“已经是当今圣上了。”
方才来探望钱老的那个学生立刻跪拜下去，钱老也要跪下去，郁桓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涩声道：“老师万万不可，学生这么久没来看老师，怎能再受老师一拜。”
眼看着这几位身份尊贵的人要一起长聊，那学生识趣地告退，钱老将两人请进了屋子，郁桓见屋子里也一样的俭朴，眼眶一酸，道：“老师年纪大了，身边却没个人侍候，要不朕将老师接到京城中，给老师新建府宅吧。”
钱老笑着摇摇头，道：“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已经不再为官，自然也不用那些奢华的物件了。”
郁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在了，唯一曾经对他好的人他也想把好的东西赠予，可人家却不需要了。
钱老看出他的怅然，微微叹息，道：“当初看陛下还是个孩子，现如今也快及冠了。“
太子病逝时郁桓才十岁，之前被保护得极好，完全是个不知深宫朝堂阴险的小羊羔，钱老曾经说过郁桓很有才华，诗词歌赋都做得极其漂亮，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却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
郁桓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钱老看看郁桓，又看看宗昀。新皇登基，大权却完全掌握在摄政王手中，外面的风言风语钱老多少听过一些，现在看这情景，再看郁桓眉眼间始终带着的淡淡忧虑，他也是明了许多，于是主动开口道：“春闱将及，这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定要办的漂亮。”
郁桓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老师这里可有有才华的人推荐？”
“本来我已远离朝堂，不该说这些事的。”钱老在瞬间就捕捉到了郁桓目光中的失落，看了一眼宗昀，慢声道，“不过既然陛下问了，我这里也的确有一个人推荐。”
那日从钱老处离开后，宗昀明显感觉郁桓的心情好了许多，和他走在一起嘴角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师后来与你说什么了？”
宗昀看着郁桓带着笑意的眸子，也忍不住笑了笑，道：“老师托我好生照顾你。”
郁桓“咦”了一声，道：“老师真这么说的？”
当然不是。
离开前，钱老叫住了宗昀，看了他一会忽然道：“王爷如今也与当初大不一样了。”
宗昀笑着回道：“距上次见到老师也有近十年了，有些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
钱老微微点头，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声音似乎在叹息，“若王爷还肯认我这个老师，就听我一句劝。陛下是个好孩子，王爷……莫要逼得太紧了。”
宗昀略一蹙眉，垂下眼睛隐住了眼中的情绪，低声道：“学生知道。”
“你与陛下年少相识，这份情分非常难得。”钱老微顿，“王爷切莫亲手毁了这一切，以后追悔莫及。”
钱老的话在宗昀脑海里回荡了一圈，宗昀抬眼，正对上郁桓澄澈干净的目光，抿唇一笑，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