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和张越泽的说法完全对不上,有人在说谎,陈苏更倾向于后者。
只不过赵瑞的回答虽印证了他的某些猜想,但陈苏很多地方依然想不通,比如张越泽为什么骗他,说好的安排见面也迟迟没兑现,比如他婆婆为何会买那么多婴儿用品,再比如赵瑞遮遮掩掩的态度。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婆婆并非张越泽所说的来旅游,也不是暂居,那究竟是什么会让她老人家丢下老伴,大老远的跑来这边住?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人有事瞒着他。
其实在刚得知江铃来了以后,陈苏就给对方打过电话问候,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他婆婆似乎没有很想跟他见面,陈苏也就在之后没催促张越泽安排,只以为对方单纯太忙没时间。
如今回想,恐怕没那么简单。
预感很糟糕,陈苏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不多想,这下全前功尽弃了。只能说这段时间张越泽表现得太好,让他都快忘了从前的蛛丝马迹。
一进别墅,陈苏直奔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了个昏天黑地,起身时眼前发黑,腿一软又跪了回去,膝盖磕在冷硬的瓷砖上生疼,他缓了一会才抵住眩晕,用冷水洗完脸后,人终于清醒了一点。
“哎呦,这是怎么了?”李婶扔掉手中的拖把,将脚步虚浮的陈苏扶到沙发上,满脸关切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我去给张先生打电话。”
陈苏拉住人,闭眼靠在沙发上,“不用李婶,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李婶还有些担心,但又不好多说只好道:“那你回房睡一会,要是饿了厨房有熬好的小米粥,喊一声我就给你送上去。”
“好,你先去忙吧。”陈苏看着李婶的背影,眼眶发热。对方总让他想起已逝的外婆,都很爱笑眯眯地凝视着他,满眼慈爱。明明刚认识也没有血缘关系,但对他的关心和问候又是那么的真心实意,让人心生亲切想要靠近。
这种温情真是久违了,自从外婆生病去世以后,陈苏就再也没感受过。
可以说亲情这东西,比友情还要让他陌生。
陈苏想起他刚上初中那会,还没从外婆离开的悲痛中缓过来,就得搬回父母家适应新环境新学校新生活。刚开始那段时间,他整晚整晚做噩梦,常常惊叫着吓醒,然后睡在不熟悉的床上睁眼思念外婆,把枕头哭湿。没人知道彼时他有多难熬,父母都很忙,常常夜不归宿,根本无暇顾及,保姆人虽好,但沉默寡言,给不了太多陪伴和照顾。陈苏只能自己忍受这一切,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等到了上高中,父母的生意逐渐稳定,不再像之前那么忙碌,陈苏本以为能有机会感受父母的关爱,体会家庭的温馨,可迎接他的却是严苛的要求和必须遵守的规矩。即使家里多了两个人,还是一样冷冰,陈苏就没见过和颜悦色的父母,只有要将他培养得优秀的铁面人。
失望是有的,但陈苏乖惯了,默默承受着过高的期望,负重前行。
一直以来,陈苏都小心扮演着别人家的孩子,他听话懂事又优秀,从未反抗过父母,除了在张越泽这件事上。
陈苏迟来的叛逆期让他们不敢置信,甚至大发雷霆,愤怒到将他过去的表现全盘否定,还扬言要断绝关系。对于他们决绝的态度,陈苏并不意外,只是这次他不打算退让。可到底是亲生父母,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陈苏并没放弃缓和关系,毕竟他对亲情始终抱有一丝怀念和期待。
躺床上后,陈苏犹豫着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苏倚云的电话。通常多半是不接的,但今天竟意外的通了,他忐忑地开口:“妈,是我。”
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嗯,有事吗?”
“你跟我爸还好吗?”陈苏抠着床单,紧张得手心冒汗,“我寄过去的东西都有收到吧,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
“不要再寄东西过来了。”
苏倚云出声打断,陈苏未尽的话哽在喉头难受得红了眼,他垂眸不知该如何接话,将被子扯得褶皱不堪。
只听那头传来一声叹息,"有空回来看看,就知道我们好不好了,东西就不必了,我跟你爸什么都不缺。"
语气仍然是淡淡的,但内容让陈苏精神一振,挂断以后怀疑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怎么突然态度就转变了,怪吓人的,但总归是好事。
陈苏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觉也不想睡了,忍着反胃喝了点小米粥,然后去了花房。给有些打蔫的花草挨个浇完水后,他坐在画架前继续之前没完成的作品。画画是最好打发时间的消遣,一旦沉浸其中,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待从中脱离,已是日落时分,陈苏扭动着僵硬的脖颈,被身后突然凑近的张越泽吓了一跳。
张越泽哈哈大笑,摸着陈苏额头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陈苏避开张越泽的手,挎着脸一言不发收拾东西,绕过对方径直往别墅走。
被忽略的张越泽一脸莫名,“啧”了一声嘀咕道:“怎么还生气了。”
吃晚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