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没睡醒，不然怎会听到如此荒谬的话。
陈苏都想找找病房里是不是藏有摄像机——特么拍电视剧呢，还是古早味，烂大街的台词。
他满头问话的同时，又觉得很生气，“你拿张越泽当什么，他是让来让去的东西？”
冯栎动动嘴，脸色煞白，恳求地盯着陈苏，说：“我知道他不是，但只要你退出，我才有机会，或许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跟我在一起。”
像听了什么笑话，陈苏嗤笑着坐直，俯身拉下冯栎外套的领子，端详他后颈的腺体，没任何痕迹，也没熟悉的味道。空气中依稀能嗅到兰花香，张越泽曾沾上过，但早已散干净，“你有什么机会，他都不曾标记你。”他松开手接着道：“怀孕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一定很辛苦吧，你说你图什么，我又凭什么退出。”
“我图什么……”冯栎颤抖着手摸了一下自己腺体，又拉上衣领严严实实遮住，眼中水雾渐起，凝视陈苏凄然笑道：“我什么都不图，我就是喜欢他。”
陈苏错愕张开嘴，将对方的痴狂和悲伤尽收眼底。
窗外飘起小雨，噼啪拍打着窗户，他就着雨声听了场长达十几年的暗恋故事。
原来冯栎，初中就认识张越泽了。
他俩是同学，那时的冯栎自卑、胆怯又孤僻，是同学和老师眼中的古怪人，因性格原因遭受着校园暴力和霸凌，每次受欺负了只会忍气吞声，被看不过去的张越泽帮过几次，就这么喜欢上了。
当然只敢偷偷的，毕竟张越泽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连名字都没兴趣知道，解围不过是顺手，就像是往湖面扔石子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转头就忘了干净，可那石子却沉甸甸的落到了冯栎心里，顽固的跟皮肉长在了一起。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冯栎了无生趣又充满恶意的人生，开始变得生动精彩，却也平添了许多怅然若失，尤其是陈苏的出现。他羡慕又嫉妒，看着那两人从恋爱走到结婚，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可十几年的时间，囊括了他整个青春，从初中到高中，到他所在的城市读大学，再到隐瞒性别进入公司，努力了这么久，追随了这么久，他不想轻易放弃，现下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只能厚着脸皮，用孩子作为筹码。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他，从初中到现在我所有的付出和改变，都是因为张越泽，我真的做梦都想成为他的omega。”冯栎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目光温柔地抚摸着肚子，“你看我的执着连老天都感动了，居然让我怀了他的骨肉，不管张越泽愿不愿意，接不接受，有了这个孩子他以后都要跟我捆在一起。”
说完抬首笑着问道：“你受得了吗？”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进陈苏心底，他盯着眼前人眸中明晃晃的挑衅久久无言，仿佛置身于擂台，面对跳脚的对手，不屑施展拳脚，却要被迫迎战，从四肢百骸升腾起一阵腻烦，只想一招致胜，结束这场无奈又郁闷的对决。
“我就算受不了，他也不可能是你的。”陈苏始终面无表情，幽幽开口，“你认为孩子就能捆住他？这些多年，我还以为你有多了解他呢。”
冯栎神色遽变，刚积起的那点自信立刻分崩瓦解，他无可辩驳，只好改变策略，抓住陈苏的手，语无伦次哀求道：“陈苏，我知道你心软，肯定不忍心看到小孩一出生，就见不到自己爸爸。所以我求求你放手好不好，成全我们一家三口。”
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个omega苦苦追随帮助过他的alpha，变得自信优秀，甚至不惜假装beta只为陪在身边，这个故事怎么看都足够励志，令人动容。
但作为局中人，陈苏从始至终无动于衷，他不同情不感动，不敌视不厌恶，只是诧异冯栎竟如此的固执、卑微和小心，居然将这份喜欢隐藏得这么深，瞒过了所有人。
不过也算他聪明，要是一早就清楚他的心思，张越泽根本不会留下他。
“求我没用，选择权不在我这儿。”陈苏抽回手，冷然道：“你走吧。”
等人走后陈苏摊在床上，回想刚刚跟冯栎的谈话，觉得自己经过连番磋磨成长了不少，在如此劣势的条件下竟然没生气没落下风，还能波澜不惊的反讽，大概是张越泽毋庸置疑的爱给了他底气吧，就是整个过程相当无语。
自从事情败露以后，所有人都上赶着表明立场。
张越泽求他原谅，江铃要她理解，冯栎望他成全，看似他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可事实上陈苏一直处于被动位置，接下来无论是站在原地，还是挑一条路走，都会痛苦。
就看他的选择，会波及到谁了。
医院正门，赵瑞举伞立在街边的垃圾桶旁，隔着雨丝和烟雾盯着大门口，遥遥望见正等的人，赶紧按熄烟头，边跑边挥手赶走身上的烟味。
“怎么这么久，表哥都催我了。”赵瑞揽着冯栎走进雨里，将伞倾斜罩着对方，还得时刻注意脚下。
上车给冯栎系上安全带后，赵瑞找纸巾给他擦打湿的鞋子，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