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歌身子僵硬着弯下腰,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将高临风的手从他腿上掰开,
“高临风,你那暗恋的故事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段我不知道的秘密,而我,是另外一个林飞雪,是吗?”
那冷硬的声音,不是从他的嗓子里传来,而是从深深的地底,夹着冷风雪暴,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高临风的身体,他不停地摇头,否认,但似乎无事无补,
“不是的,不是的。……”
然而,一切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还有什么比失去父母更令人痛彻心扉,若是他自己,又怎会爱上一个害死他父母的凶手?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因为我爱你。”
楚怀歌恍然间转身,蹲到他的面前,右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眼眶通红,目光狠厉,“因为你爱我,你就可以隐瞒我?你就可以这样来欺骗我吗?”
高临风被他一抓,呼吸顿时凝滞起来,他抬起一样通红的双眼,盯着近在眼前,却如一潭冰水般的楚怀歌,那晚的拥抱,亲吻,嬉闹还近在眼前。
而眼下,那漂亮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恨不能杀死他的目光,高临风用力咬着下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嘴里不时泛起的血腥味提醒着他,他欠的,终归是要还的。
楚怀歌见高临风的嘴角慢慢流出血丝,抓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松开,冷哼了一声,将身体重重摔进沙发里,冰冷的语调再度响起,
“你不是喜欢讲故事吗?那你来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恍若一尊冰冷的阎罗坐在他的宝座上,宣判着众生的生死,而他,高临风,便是罪孽深重之人,本该被判入地狱永不超生,可是他却生出了贪念。
高临风双手抱头,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这段往事终究还是要被揭开,
“我记得那是高二那年的中秋节,我上山去玩,看到一只雪白的兔子趴在草堆里,我看它可爱,就想把它抓起来,我仗着自己跑得快,拔腿便追了上去,那兔子被我追得慌不择路,居然跑上了盘山公路,而刚巧那时一辆车子开了过来。
他们突然看到冲出山路的兔子和我,便紧急踩了刹车,但因为车速过快,兔子被撞了个血肉模糊,卡在了车子底下,车子也一时失去控制,掉下了山崖。
我一时惊惧,呆在了路边,此时对面又开来一辆车,同样速度很快,当他们发现呆在路中间的我时,也迅速踩了刹车,为了躲避,车子撞在了另一边的岩石上,那辆车就是林飞雪爸爸开的车。
我从震惊中醒过来,忙打了报警电话,又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可惜的是,林飞雪的爸爸在前排驾驶座没有躲过那一下撞击,而你的父母也回不来了。”
高临风只是低垂着头,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未向来提起过此事,更不敢提,那是他心中永远也弥补不了的伤痛,
“我是第二天才知道,那掉下悬崖的二人是你的父母。飞雪当时晕了过去,我抱着她跑了很久才送到医院,只是她的腿却再也好不了了。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很后悔很后悔,当时为什么非要上山,非要去追那只兔子,害死了那么多人。
每每午夜梦回,总有一只兔子在梦里追我,无论我跑多快,它都能追上我,将我咬个粉碎,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不在后悔……
楚老师……”
他跪着挪至楚怀歌的面前,想要去拉他的手,可是楚怀歌却用力一甩,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怔怔地低下头去,嘴里又泛起血腥味,
“对不起,那年害你失去家,失去亲人,害你改名,害你孤单一人,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来说这个,我……”
语言在此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管高临风怎么为当年的事来道歉,终究改变不了的是一个事实,他害死了楚怀歌的父母。
他抬起头,满面泪痕,想扶着地面站起来,却因为腿脚发软,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楚怀歌仰头靠在沙发上,眼睛盯在墙上的某处,那里似乎有一个黑洞,正在将他的热量一点点吸走,他只觉全身冰冷,无法动弹。
林飞雪说,高大哥当时是在山上采花。
高临风说,那个男孩想去跟男生告白,可是男生家里却出了事故。
他轻轻扭了扭脸,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相传荣庆中学的后山里,有一种秋天开的牡丹,很美很美,秋牡丹的花语是:梦想成真。
高临风一步步挪出了房门,他轻轻带上门,只这一拉一合之间,就将他们彻底隔开,久别重逢又如何,他依旧是那个做梦的男孩。
他听到屋内压抑的哭泣声,而门外的他,更痛彻心骨。
屋子里明亮的灯光映在楚怀歌苍白的脸上,他抓起桌边的啤酒,一罐罐灌了下去,那些如疯狂野草般生长的念头,一个个涌上心头,他以为都忘了,
而今,却又有人跑来告诉他,提醒他,最终最可笑,最可恨的居然是自己。
楚怀歌猛然间发出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