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
继续往前的同时,他又扭腕挽剑,随手后劈——
铛!
那飞回来的骨箭,被生生斩落,如有灵性一般,在地上扭曲。
砰!砰!砰!
姜望踩着凝重的空气,在沉闷的爆响声里迫近曹玉衔。
迎面是呈“品”字形,自结三才阵的三根箭矢。
姜望嘴唇微张,吹出白气一缕,只是轻轻一绕,三箭齐断。
落魂岭的山坳其实很大,第十三坳尤其空阔。但两次进攻之后,姜望已经欺至曹玉衔身前,这意味着——他再没有出箭的可能。
绷!
却见曹玉衔反曲弓身,以弦为刀,一刀劈落——
恰恰弦刀抵剑尖!
两位当世绝顶的真人,在落魂岭的第十三坳、九重封印第一次全部解开的终处,展开了一场好像很不超凡的战斗。
他们在灵魂极限负重的状况下,如尚未开脉的武者,在做最初的刀剑之争。
简单,直接,凌厉,激烈!
曹玉衔的弦刀术,也丝毫不输姜真人那天下无双的剑。瞬息之间,双方已经错身数十合,刀光剑影如莲花绽开。
便在这莲开的同时,曹玉衔抬起他的眼睛,他那双并不很显锐利的眼睛,却有看破一切的明澈:“你现在不是真正的天人态——你在欺天!”
他那只更应该拿笔而不是拿刀的手,握住弓背却反手割天,提膝,弓步,弦如满月——
一刀斩在空处。
姜望眼眸中的淡漠无情,却如一张膜纸,被毫不留情地揭破了。
“假天”之后,是他丰富的内心。
姜望一脚踩上落魂岭,便知什么是“落魂之力”了!
在他完全不曾控制的情况下——魂魄仿佛变成了具有实体的存在,且每一个部分,都像是灌上了重铅。
这灰暗的山岭,仿佛探出无数只无形的手,穿透了肉身血气,撕扯着每一缕魂魄,要将人掏空成失魂的躯壳。
姜望不动声色,又往前走了几步。
前方带路、脚步轻松的曹玉衔,继续解说道:“落魂岭共有十三坳,每过一坳,落魂之力的基础力量就会增强九倍。我希望在第十三坳与你展开决战。”
姜望听得明白:“曹宗师要负重登山。”
曹玉衔脚踩枯枝,沙沙作响:“以你我如今的力量,真要全部放开来打,能够安稳承受的地方已是不多。在这落魂岭负重登山,戴枷对决,都可以不必顾忌,更能逼出极限。”
姜望对此并不介意,只是随口问道:“刚才离开落魂岭的那些修士,都是军中的吗?我看他们像是训练有素。”
“不算。”曹玉衔等了他两步,等他走到旁边来,才摇了摇头:“军中修士,纪律岂是如此?”
姜望一时没有说话,对所谓军庭帝国,有了更深的了解。真是个全民皆兵的国家。这样的国家,会甘心被黎国、牧国、景国如此钳着么?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就此并行于荒岭,一路往前。
这岭上都是奇形怪状的树,张舞着不同的姿态。姜望把所有看到的情景一掠而过,像是看到一张张远古妖相图。
落魂之力的强度越来越恐怖,魂魄已经有了血肉般的被撕裂的实感,那贴岭的风声,仿佛是灵魂深处的悲鸣。
到了第十三坳的时候,连视野都是下陷的!若不强行定住视线,无论看什么,都会在半途骤然往下一沉。
姜望完全有理由相信,此时若是神临境的他在此,一个照面就要魂消魄残。
既然神临境的他,也扛不住这般落魂之力。那么整个现世,没有任何一尊神临修士能扛住。无怪乎会有“非真莫入”的传说。
而事实上即便是身为当世极真的此刻,姜望也有了重枷在身的感受。
魂魄遭受的重压,让肉身也运转艰难。
他伸开五指,又缓缓握住,便这一握之间,浑身骨骼,发出咔咔的响!
“很有意思的体验。”他如此评价。
曹玉衔持弓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山坳的另一边,才回过头来看着姜望,抬手对姜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示意让姜望继续适应。
武夫神魂气血凝练如一,天然比道元修士更坚韧,在这落魂岭太占优势。
但约斗的双方都是为了探索极限,倒也没谁计较公平。
姜望并不说话,左手握住长相思,慢慢地横放在身前,右手抓住剑柄,缓缓拔剑出鞘。
他左手握着的不像是一柄剑,更像是举着一座山。他右手抓住的也不像是剑柄,而像是推开天地的撑天峰。
在这缓慢的拔剑过程里,他一身流线型的肌肉都凹出了深刻的沟壑。
落魂岭极致的落魂压力,的确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感受。他乐于体会这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