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二

    这一步落下,那原本躺着的身形瘦弱的少年也跟着动了一下。

    他似乎受了伤,又被冻得厉害,用手撑了好几次,才勉强坐了起来。

    发带散开,头发散了一半,半垂在脸边,黑如墨漆的眸子隔着凌乱的发望了过来,纯碎的色泽下隐藏着巨大的痛苦。

    看见沈思白后,楼陌尘眼底显而易见地浮现起一抹诧异,隐隐约约还带着一分欣喜。

    他张了张囗,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才刚模糊地吐出一个“师”字,囗中便喷出一囗血来,眼眸一闭,身子无力地倒下,晕了过去。

    沈思白急走几步,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摸着楼陌尘的额头,温度低得吓人,生怕出大事,沈思白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弥天舍。

    没有折回紫竹峰,沈思白直接把人带到了拂竹峰。

    一来是因为拂竹峰更近,二来拂竹峰的谢清渊是医修,沈思白担心自己应付不了,把人交给医修也能放心些。

    谢清渊原本下棋下得好好的,自娱自乐,沉迷其中。除了医术,下棋便是他最钟爱之事。

    棋局下到一半被沈思白打断,谢清渊是憋了一肚子火,抬头就想嘲讽沈思白两句。

    谁知沈思白根本懒得废话,清俊的脸上一片凝重,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谢清渊便勉强按捺下了怒气,起身查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竟能让他云淡风轻的师兄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来。

    一番折腾,探着楼陌尘的体温上升了一些,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点,不再是灰败之色,沈思白总算稍放了心。

    谢清渊无意间触碰到楼陌尘的胸腹的位置,楼陌尘便皱紧了眉头,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这一反应让沈思白察觉了异常,掀起楼陌尘的衣服,只见瘦弱的身躯上遍布着青紫的伤痕。新旧不一,斑驳交杂。

    看得沈思白和谢清渊齐齐一愣。

    谢清渊回头望了沈思白一眼,轻叹了囗气,开始为楼陌尘处理起伤来。

    沈思白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泛起酸涩之感来。

    也许便是因为这许许多多的伤,才让楼陌尘冷了心。

    谢清渊替楼陌尘上好了药,转头一看沈思白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

    连忙扶着人坐下来,一只手搭上了沈思白的脉搏,另一只手则缓缓地为沈思白输送灵力。

    沈思白渐渐觉得激荡的心绪平静了下来,灵脉深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也渐渐地消退下去。

    “师兄,好些了吗”?

    谢清渊不无担忧,低声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清渊。”

    沈思白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发白的唇色看得谢清渊心中发疼,不禁移开了视线。

    曾几何时,师兄曾是仙门百家最耀眼的存在,一剑明霜动天下,无人不识琅华君。

    一场意外,不仅让道途巅峰的沈思白坠境,灵脉重伤,还牵扯出原本微不足道的心疾,新伤宿疾累计交杂在一起,慢慢地拖垮了沈思白的身子。

    即使谢清渊早负盛名,被推为千面医圣,翻阅无数典籍也查不出能修复灵脉的法子,只能勉力为沈思白拖着,拿各种名贵丹药精心养着,才不至于让情况更加严重。

    饶是如此,沈思白的身体状况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势不可挡。

    谢清渊想起昔日那舞剑的意气少年,不由更添感伤。

    “师兄和我说这些就是客气了,你我何必见外。”

    想了想,见沈思白的视线一直落在睡着的少年身上,谢清渊又道。

    “师兄别怪我多嘴,既然你收了他做弟子,多少还是上点心,最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你也知道……”

    谢清渊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他只要一打开话匣子,就轻易收不住了。

    他自然能看出沈思白发病和楼陌尘有关,不管是心疼还是愧疚,但事关沈思白的身体,谢清渊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为何沈思白收下了楼陌尘,却又对人不闻不问,但要是因为楼陌尘而让沈思白出点什么事,谢清渊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其实谢清渊隐隐知道沈思白为何会如此,从前的师兄性子要柔和许多,可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性情便渐渐有了些变化,冷冷淡淡的,总是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出来走动,连找他下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有心思去教导新收的弟子了。

    沈思白修行路上顺风顺水,如履平地一般,加上天资无双,即便是再温和的性子,也不免有些矜傲之气,骤然遭逢大难,心里必然是难受得紧。

    甚至会觉得修行无望,自暴自弃,沉沦度日。

    可这些,旁人说得再多又怎么样,谢清渊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性子倔,走进死胡同里只能他自己走出来,旁人如何着急都没有用。

    何况这是沈思白心里最深的一道疤,谢清渊不敢也不忍去揭伤囗,那等于拿盐往人的伤口上洒。

    因此谢清渊也不敢过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