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从未在家里提过自己年轻时的往事,今日却不知怎么忽然对两个孙儿说起来。
李氏幽幽叹气,浑浊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很远的远方。
那一年,大召皇帝膝下有三子,而最宠爱的便是由贵妃生的三子怀王,人人都传陛下有意传位给怀王。
怀王却是个天真实诚的性子,他没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只一心学习办差。
怀王和王妃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两人有一子一女,长子李为栋,长女李玉淑。
兄妹两人只相差两岁,从小感情便极好,天长日久,两个孩子渐渐长大,怀王夫妻开始操心两个孩子的婚事。
人人都传怀王将来定能继承帝位,当大家听闻怀王夫妻有意为两个孩子定亲时,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家中门槛,后来怀王实在没办法,便求大召帝为两个孩子赐下好姻缘。
大召帝平日也爱屋及乌十分宠爱两个孙儿,听了怀王的烦恼立刻大笑着应了。
李玉淑从小被父母和哥哥捧在手心里宠大,听说皇祖父要赐婚,立刻就不高兴了,她早就看上了今年那位状元郎,也跟母亲说过将来要嫁给状元,可是皇祖父会把她赐婚给谁呢?
李玉淑在不安中度过许多天,直到半个月后大召帝过寿,突然下旨为几个孙儿赐婚,其中便有怀王的孩子。
怀王之子李为栋迎娶永昌侯府林氏,怀王之女李玉淑赐婚于曲国公独孙曲山。
曲山,字允崇,年幼时调皮捣蛋,十五岁时被曲国公丢进了军队历练,现在是一名小小的从四品都尉。
李玉淑在皇宫里努力维持自己的郡主形象,表面淡定从容地接受其他人的祝贺,回到家里却是大哭大闹了一场。
她明明喜欢的是状元郎,可皇祖父把状元郎赐给了大皇子楚王的女儿敏柔郡主,却把她嫁给了一介武夫,简直气死她了!
怀王妃抱着哭闹不休的玉淑好一顿安慰,“娘的乖女儿,你哥哥娶了侯府千金,你若是再嫁得好了,别人只怕更要嫉妒咱们家了,那曲山也没什么不好,曲国公只有他一个孙儿,你嫁过去上头没有公婆,只要孝顺曲国公,伺候好夫君,其他事情都能自个儿做主,日子一定能过得十分舒心。”
“娘,玉淑不要嫁给武夫,就算不是状元郎,哪怕是探花郎也行啊。”李玉淑不停地落金豆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怀王妃无奈地笑道:“说什么胡话,今科榜眼早已有妻有子,探花郎虽然相貌好,可人家也是从小就有婚约在身,难道你想拆散人家再横刀夺爱?”
“那、那反正谁都好,为什么会是曲山呢?”李玉淑见过的武官多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可她喜欢的是风流儒雅的俊美公子啊,就像话本里的那些英俊书生,那才是好姻缘啊。
“傻孩子,你皇祖父平日最疼你了,那个曲山你父亲和哥哥都是认识的,听说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孩子,放心,不会害你的。”
“哼,皇祖父才不疼玉淑,皇祖父更疼敏柔郡主。”
怀王妃只温柔地看着女儿,有些事孩子还小尚未明白其中内情,可她和怀王心知肚明,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怀王能坐上那个位置。
次年,李玉淑嫁入了曲国公府,成为都尉曲山的妻子。
她永远记得新婚那晚和曲山的第一次见面,当龙凤红盖头被掀开的刹那,她看见了一张小麦色的笑脸,那人浓眉大眼,傻笑时像个单纯的孩子。
在李玉淑面前,曲山总是咧着嘴傻笑,做什么事都没有主见,什么都听媳妇的,曲山总说,媳妇说的都对,媳妇最聪明了。
刚开始李玉淑还瞧不起这样傻兮兮的曲山,直到某天,当李玉淑听闻,陪皇祖父一同外出春猎的父亲、母亲和哥哥,被刺客所害。
那一天,李玉淑方寸大乱,她哭着要进宫见皇祖父,可曲山死命地抱着她,“玉淑,不要去,会死的……”
“为什么会死?是谁害死了爹娘,害死了哥哥?”李玉淑满脸泪痕地看向曲山,祈求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个答案。
曲山抱着李玉淑坐下,摸着她的头道:“玉淑,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觉得这事还没结束,直到新帝坐上那个位置前,远远没完。”
从此,李玉淑开始低调做人,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放下身为郡主的尊严。
李为栋去世,原本和他有婚约的林家姑娘转而成为了二皇子嫡子的侧室,后来成为宠冠后宫的林贵妃。
当年的二皇子诚王,平日里沉迷拜佛念经,一副随时准备出家当和尚的架势,因此谁也没怀疑过他会谋害怀王。
反倒是大皇子楚王,一直以来表现得野心勃勃,对帝位志在必得的架势,因此众人都觉得楚王的嫌疑最大。
半年后的一次宫宴上,楚王妃身边的宫女不小心摔倒,她被楚王妃怒斥一顿赶出了宴席,那个宫女小心翼翼离开,却是绕路去了皇子们曾经读书的书房,然后在一棵树下偷偷埋下某样东西。
另一个悄悄尾随在后的宫女将那东西挖出来,然后原封不动交给了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