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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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陆探还在榻上假寐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细雨如丝,长长轻盈地俯卧在青石路上,逐渐堆积成了一滩滩晶莹的水洼。

    靠窗一侧是条狭窄的小巷,稚童光着脚丫将伞扔在地上,用力地踩着沁凉的水坑,看着溅起的串串水珠,大声欢笑着跑远,呼朋唤友继续祸祸这些才降临人间不久的甘露。

    陆探听着孩童的笑闹和大人的斥责声,撑起身体预备下床,房门就被人用力地推开,撞入眼帘的是成赋那双红如火焰的眸子。

    “师尊师尊,咱们该出发啦。”成赋几步走到陆探跟前,二话不说拉住陆探的衣袖就摇晃起来。陆探笑着看成赋,想来之前确实把福儿憋坏了,少见他有起这么早的时候。

    “落雨了,拿把伞吧。”陆探顺着成赋的力道下了榻,本想直接用灵力变化,但见大敞开着的门,和外面不断过往的人,最终还是走到墙边,将店家预备的油纸伞拿在手中。

    入手粗糙,伞柄上的倒刺有些扎人。

    见成赋也准备回隔壁去拿伞,陆探便止住了他,“共用一把吧。”

    成赋的脚步顿住,转过头来扬起大大的笑容,陆探只觉得外头的阴雨霾霾都被成赋这一笑给冲散了。

    长街上行人两三,面色或郁或淡,脚步都有些匆匆,行动间带起连绵的水花。斜风吹着小雨悠长,温柔却冷漠地落在面颊上,如醉人的陈酒,又似勾魂的早花。

    陆探将油纸伞朝成赋那侧倾斜,抵挡住大半飘向成赋,意图沾染美色的雨丝。

    可这油纸伞并不大,依旧无法替成赋将所有春雨遮住。看着成赋微湿的衣角,陆探皱起眉,伸手揽住成赋的肩,将成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才满意地继续带着成赋往前走。

    “师尊,你的头发湿了。”成赋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声音夹杂在凉丝丝的雨里,却让陆探的心不自觉柔软几分。

    “你身体才好,不能过于折腾。若是冷,便抱着我。”

    上一个雨天,成赋凄惨万分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陆探又哪里会在意自己是否淋着了雨。

    陆探话音才落,就觉自己腰间多出一双手,正紧紧地、略带颤抖地搂着他。

    陆探见成赋冷成这个模样,揽在他肩头的手又紧了几分,极为隐蔽地将灵力输入到成赋体内。

    按说成赋修为虽然不高,却也到了筑基中期,寻常的雨雪烈阳并不会让他有所反应才是。哪怕是换了对成赋宠爱有加的施诗来,见成赋这弱不禁风不堪春雨的模样都会奇怪几分,可陆探却半点疑心都没有,只当成赋是此前受伤虚弱,反倒更多了几许爱护。

    成赋将脸埋在陆探怀里,双眼亮亮地惊人。

    这可不是他故意揩油,是师尊主动让他抱的。

    若是他不抱,岂非是忤逆师命么。

    他就要这样抱着,抱给这些路人看,抱给这天地看,抱给师尊家里那狐妖媚子看。

    长街再长,也有尽头,短巷再短,也非泡沫。

    陆探一路带着成赋走,穿街过巷,绕树抚花,从繁华的长安闹市,直直走到了偏僻荒凉的城郊。

    与陆探他们落榻的地方不同,空旷的城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烟雨朦胧,天幕低垂,放眼全是歪柳矮草,若非陆探在侧,成赋定然是调头就走的。

    一幢破败到几乎快要被这细风冷雨击倒的茅草屋逐渐出现在二人面前,孤零零地立在这荒芜之地,与它相伴的便只有不远处几个小矮土坡。

    “师尊?”成赋有些犹疑地抬头看着陆探。他本以为陆探在人世间的家虽说不会多富丽堂皇,但也定然是雅致风趣,怎么居然却是这样一间连乞儿都不愿意进去歇脚的茅草屋?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陆探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

    “福儿,到家了。”陆探在茅草屋前站定,低头看着成赋掩不住惊异的脸,声音如这天地间弥漫的雨气,让人心中悲凉,却不知为何悲凉。

    成赋极轻地嗯了一声,缓缓松开搂着陆探的手。

    他直觉在这个地方,该表现地稳重些。

    陆探感受到腰间软软的触感离去,却没有松开揽在成赋肩上的手,继续带着成赋往茅草屋里去。

    草屋的门吱呀着打开,抖落不知堆积了多久的尘埃,一股与外间全然不同的沉闷气味直冲鼻间,陆探面不改色地收起油纸伞,挥手放出一道银光,到处漏风挂灰的草屋顿时焕然一时,就连已经被腐蚀成一滩灰的木桌椅也完好无损地立在了原地。

    “障眼法?”成赋放低声音问着。

    比起成赋的沉闷,陆探反而显得十分寻常,“不错,为师还当你早将这些术法忘到九霄云外了。”说罢,陆探便自然而然地在木制条椅上坐下,还幻出一整套的茶具,冲泡起茶水来。

    “福儿,傻站着做什么?”待一壶清茶煮好,见成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