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尽头,纪遇也不再隐瞒:“后世大都知道,刘彻晚年糊涂,逼死了自己的孩子和皇后。司马迁同情您和太子,在史书中为你们鸣不平。”
听到司马迁这个名字,卫子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是个刚正不阿的史官。我还记得,当年陛下认定李陵叛国,司马迁为李陵仗义执言,以至于陛下大怒,罚他宫刑。即便遭受如此屈辱,司马迁依然公正落笔,后来也证明他是对的。”
卫子夫双眸缓缓闭上,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她苍老干瘪的脸颊滑落。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鸣:“可我的孩子、亲人,被陛下诛杀殆尽。那史书寥寥几笔,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卫子夫缓缓地站起身,她的背已然微微佝偻,身子颤颤巍巍。
慕云霓连忙上前扶住她,眼中满是关切。
卫子夫望着这座曾经承载了她无数欢笑与泪水的椒房殿,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陪伴在陛下身边四十九载,虽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却从未恃宠而骄,反而宽容待人。可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早知如此,不如和阿娇姐一样,在长门宫平静地老去。”
她缓缓地绕过案几,脚步虚浮地来到纪遇几人面前:“告诉我,大汉后来如何了?”
慕秉持轻声回答:“后来,刘彻也知道自己被江充欺骗,诛杀了江充三族,下罪己诏,立刘弗陵为太子,还杀了钩弋夫人。可是刘弗陵英年早逝,接着刘贺登基,仅当了二十七天皇帝就因荒淫无度被废。您的孙子刘询,被霍光从民间接回,登基为帝。他是好皇帝,也是好丈夫,开创了新的盛世。”
卫子夫听到这话,原本黯淡无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抬起头,对着虚空喃喃自语:“据儿,你听到了吗?你的孙子当了皇帝,他还是一个好皇帝,好丈夫。他像你,真像你呀。”
就在这时,椒房殿周围的空间似乎产生了诡异的扭曲,空气仿佛都在颤抖。
纪遇迅速拿出扫描仪,神情紧张地说道:“很强大的能量,我们得离开了。”
卫子夫轻轻挣脱了慕云霓的搀扶,用尽全身的力气站直身子,维持皇后最后的尊严。
“让我再送你们最后一程。这次,你们一定可以回家。”
说罢,卫子夫跌跌撞撞地走向桌子,拿起桌上的一条白绫。
慕云霓刚要上前阻拦,纪遇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是卫子夫的结局。
她的孩子全都死了,活下去对她来说,只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走吧。”卫子夫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我不想让你们看着我死去。别为我难过,这不是结束,我去见我的孩子们了,我们会有新的开始。”
慕云霓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李求真也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
慕秉持的眼圈有些发红,眼中满是不忍,而纪遇则是一脸凝重,默默地注视着卫子夫。
四个人缓缓走出椒房殿,身后的殿门再次合上。
卫子夫握着手中的白绫,脸上露出了一抹安详的笑容。
她轻声说道:“孩子们,走慢些,娘这就来了。”
随后,她缓缓地将白绫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在寂静的椒房殿中,结束了自己充满荣耀与绝望的一生。
*
宣室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刘彻面前,手心早已被冷汗湿透。
御座之上,刘彻强撑着挺直那略显单薄的脊背,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皇后……死了?”
老宦官偷偷抬眼,瞥见刘彻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正沿着那苍老松弛的皮肤缓缓游走,紧接着,便见刘彻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了案头的香炉。
那香炉是当年蕃国进献的珍品,卫皇后怀着卫太子的时候,曾满脸笑意地说要用它焚艾草来驱邪。
如今,炉腹朱雀喙中衔着的玉环,依旧缠着她当年亲手系上的五色丝绦。
“陛下,该如何安葬废后卫氏?”太监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言一出,刘彻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杀意陡然涌现。
他猛地抬起手,指着那太监:“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太监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拼命地挣扎着,一边哀嚎一边求饶:“陛下,小的不知做错了什么呀?求陛下开恩!”
然而,他的呼喊声很快就被侍卫们的拖拽声淹没,最终消失在了大殿之外。
剩下的人见状,全都吓得脸色煞白,纷纷跪倒在地。
刘彻缓缓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着寝宫走去,身子摇摇欲坠。
贴身的老太监急忙上前想扶他,却被刘彻一把推开,他的声音冷得如同未央宫地窖中深藏的寒冰:“全都滚开!”